误入春深(出书版)+番外(59)

作者:温乃兮 阅读记录

听完,豫怀稷又向店小二盘问些汶都的情况。得知周县令已到不惑之年,人很胖,肚大如箩将近两百斤,三年前才娶亲,据说为人有点小滑头,但总体对百姓还不错。

“三十又七才讨到媳妇。”全篇听下来,豫怀稷只抓住这一点,发表评论,“真惨。”

宋瑙怀抱一只汤婆子,无语地摇摇头,认为她的夫君真心奇怪,明明有诸多头衔傍身,任意拉出来一个都能吹上七天七夜,但他从不把这些当资本。唯独已婚这一桩事上,他时常表现出莫名的优越感,并对尚未婚配的譬如陆秋华,抑或是成婚比他晚的,好比这周县令,皆要一视同仁地奚落两句。

宋瑙在百思不得其解中逐渐犯困,双眼半合间,看见黄八斗摇尾奔来,她随手拈了条牛肉干喂给它。而它吃完也不走,似有常驻的意思,她看得喜欢,便拿开汤婆子,把它换到怀里揣着。

活物的体温虽没器皿烫乎,但自有它起伏温暖的生命力在,宋瑙很快就睡熟过去。

不得不说,叶鄂水为人或许有问题,但医术的确在水准之上,后来的大夫仍沿用他的方子,只在里面添加几味补气的药,宋瑙连吃几天便好得差不多了。

豫怀稷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夜半时分,他趁宋瑙睡得正香,披衣起身,系衣带时门框嘎吱轻响,黄八斗又跻身进来。

往日它溜来跟豫怀稷抢媳妇,总会被男人用鞋尖挑出门外,但它是只有名姓的狗,必然跟天下其他普通的狗不同,它越挫越勇,百折不挠。而这回豫怀稷没赶它走,一手抱起它来,拿白布擦干净它四肢,然后轻轻放在宋瑙旁边。

“这次便宜你了。”

豫怀稷拉开它后腿,指向它命根子:“规矩点,管住你的爪子和舌头,不然别怪我断你子孙。”

黄八斗呜咽着想抽回后腿,满眼的不可置信:你居然威吓一只狗?

豫怀稷向它冷笑:治的就是你这只见色起意的公狗。

最后他拍一下它的肚皮,这才跃窗而出。

深夜的长街静谧无人,偶有更夫手敲竹梆子缓步前行,浅淡的甜香浮荡在夜空中。

豫怀稷去到顾邑之住处,发现他不在家,只留顾槐生一人在床榻熟睡。

他闲得无聊,拾颗小石子丢进去。小胖子不负他望,完全没有醒,痒似的在睡梦中反手抠一抠屁股,翻个身,拇指往口中一塞,边嘬手边打呼噜。

豫怀稷嘴角抽了抽,进到屋中。

在等待顾邑之的过程中,他给小胖子盖了四次被子,用枕巾擦拭过五次口水,小径上才传来些细小的响声。

他一闪飞至房顶,矮身在黑漆漆的瓦片后,望见顾邑之风尘仆仆地往家走。

他今日没穿平常那件长衫,换了一身茶褐色粗布的,他推开院落走近时,月辉倾洒在四方小院,映出他长靴与衣摆上的泥渍。

顾邑之先去里间看一眼儿子,而后退去隔壁,用火折子点起一盏旧油灯。

他在书架上取来一张汶都山脉的地形图,用朱笔勾出几条路线。他伏在案上,袖口沾的草灰蹭在图纸边缘。

灯芯燃尽前,一小队身穿衙役服的人进到他家,顾邑之将做过标记的地形图交至他们手中。

为首的头子丧气道:“顾夫子,我们按周大人说的,偷偷把叶鄂水家翻得底朝天,只在几处墙缝发现点血迹,没密室,也不见地窖有什么,他家土都被咱们掘松了,现下人是在府里扣着,到时扣不住放回去了,一准得察觉。”

“这么大的动作,是瞒不住他。”顾邑之笑问,“周大人怎么说?”

听及这个,衙役顿时有点羞于开口:“咳,大人吩咐了,他不来报案,我们只管装聋,若他来也不怕,咬死是窃贼干的,假意查上个把月,再跟他哭一哭衙门人手不够,要紧着命案去。”他深吸口气,“大人还说,话到这步,倘若他要点脸,应该就不会追究了。”

“命案?”顾邑之哑然失笑,“可你们一年也接不到几桩吧?”

“并不局限于人命案。”衙役越发羞耻,解释说,“前日李家的马打响鼻,惊到张家的猪,猪给吓死了,大人管这也叫命案。”

说实话,跟随这么个擅于偷奸耍滑的县令,他们走出去也时常脸面无光。

躺在屋顶闲闲望月的豫怀稷,听见周县令对案件的归类,极轻地笑了一下。

夜空泛出微弱的青光,树尖飞来几只鸟雀,惊起沙沙乱响,是黎明将至的前兆。

顾邑之举目望远:“周大人治理汶都已自成一脉,过去也是块太平地。”他眸底青灰冷然,“但六子失踪后,我四处打听才发觉,近一年里无故蒸发的不只是他一人,全是没有亲眷、身带伤病的乞儿,他们消失前都找叶鄂水义诊过,这很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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