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春深(出书版)+番外(77)

作者:温乃兮 阅读记录

晚来又落起无边大雪,呼啸的山风拍打着门框,在呜咽如诉的风雪里,太妃迟疑不决地问出一个名字:“皎和?”她似是有点迷惑,“你怎么有她的……”

可能时隔太久,太妃不能十分确信了,但她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已经可以证明一些事。

太妃手抚纸张,放在烛火下反复打量,一时忘记追问画像的来源。

宋瑙双手攥在背后,骨节轻微颤抖。

一周以前,说起皎和的名号时,她还不会有多少知觉。

但今时不一样了,这是随时会引爆的火药,炸开激流之上的虚假平静。

恍惚间,豫怀稷探手过来,以身体作遮掩,与她扣住十指。

待太妃想到去问,豫怀稷用编好的理由搪塞她,坚称不知情,全推到前一拨房客身上。

太妃不见得会相信他,但也没别的法子,只能安抚宋瑙,再叫僧人把画收起来,看有没有人回来寻失物。她送二人下山时,站在金漆佛像的正殿外,笑着与儿子说:“你也总算娶到合意的了,成家以后,日子过得还顺心吗?”

她停顿一下,又问:“没有遇到什么坎儿吧?”

豫怀稷低眸看太妃。不论过去多少岁月,她的眉目依然大气,但毕竟是只身走过一朝两代,能一力稳住六宫安宁,备受历任君主敬重的女人,她自有种后天修炼成的灵敏嗅觉。

也许在刚见到那张小像,她会一时糊涂,但她不会一直糊涂。

“顺。”豫怀稷笑一笑,“您儿媳这么乖,生起气来也软塌塌的,儿子能不顺吗?”

太妃侧头安静地看他一会儿,才抬起视线,叹息一声:“是啊。”她望向漫天雪舞,“那就……护好了。”

她平静地望远,忽然说道:“人生苦短,所能拥有的皆有限额,骨肉血亲,知己至交,错过一个少一个。”她眸中有点悲凉,“可一定要,护好咯。”

豫怀稷滞了一瞬。

他没有回话,只淡淡撤后一步远,弯腰弓背,向她深深一拜。

宋瑙收好包袱,远远从偏殿走过来,太妃目送他们离开山寺,直到人影被雪雾吞灭。

太妃想起有一年,豫怀稷在西北战场挨了毒箭,险些断去一条胳膊,但在往来信件里,他用左手回信,一笔一画,依旧稳重力匀。

信中写道:前线战事顺利,粮草补给充足,预计来年开春,即可凯旋。

她的大儿子,平日虽浑言浑语惯了,十分欠揍,但没逢大事,从来是报喜不报忧。

远比他父皇要有担当,重情义。

大雪中的下山路坑洼陡峭,幸而寺庙建得不高,他们并没走很久。

或许是在风雪中行路,需要分外专注,两人一路无话,只有手始终交握在一起。

在离王府百米远、积雪覆盖的长街上隐约传出踏马疾奔的响声,由远及近,正飞速朝他们逼近。豫怀稷略一皱眉,马匹转瞬冲过来,随之看见马背上的戚岁,他理应在王府留守,眼下却一身飞雪向前疾驰。

离得近了,发现王府的马车,他拉缰停住,紧接着翻身落马。

宋瑙掀开车帘,雪灌进来,紧接着是豫怀稷的问询声:“找我来的?”

“是。”戚岁在马下回话,“宋世子到访,已候在府门外,挺着急的,要见王爷。”

宋瑙闻言一愣:“堂哥?见谁?”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继续问,“不是见我吗?”

豫怀稷转脸瞥一瞥她:“听夫人口气,是有点遗憾?”

冷风里飘来一抹酸醋味儿,宋瑙无奈极了,正色强调:“我在说正经的,这王府里跟堂哥有交情的,不该是我吗?”

“不该。”豫怀稷想也未想,便冷冷反驳道,“没听过吗,嫁出去的堂妹如泼出去的水,跟他有一文钱关系吗?”

宋瑙来气了,大胆顶撞他:“王爷摸摸自个儿的良心,民间谚语是这么用的吗!”

“我拒绝。”哪知他继续冷酷不改,散漫地辩说,“我是武夫,能识两个字就不错了,我没文化的。”

宋瑙心头大怒,他写得这么一手遒劲好字,居然有脸装无知。

在她看来,这人不是没学问,他是真无赖。

戚岁躲在一旁,他没想到出去一趟,大雪天的有幸撞见主子们当街调情,只可惜还没有上手干些什么,他家爷已放下车帘,开始赶车了。

王府养的马全是军马出身,撒开蹄子一个起步,很快便抵达府邸正门。

宋晏林站在门匾下。他没有打伞,似乎是等久了,虽头顶上方有门檐遮挡,但斜飞的雪仍沾满了墨发肩头,部分融化的雪水浸透他的素衣白衫。

宋瑙坐车里望见时,眉心不由得一蹙。

前头斗嘴归斗嘴,但她跟豫怀稷都明白,宋晏林本应人在洛河。

上一篇:小楼一夜听春雨 下一篇:蹙蛾眉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