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春深(出书版)+番外(88)

作者:温乃兮 阅读记录

“不错。”皇帝点一点头,“朕记起来了,是四姐出嫁的那一年,皇兄刚从西南回来,年底又独自领兵去了西北。”他手腕微转,已提起剑来,银光反射出他微挑的嘴角,“是该给皇兄看一看,朕这些年长进了多少。”

话未完全落地,他的剑已破空刺出,身随剑动,宛若银色游龙划过夜色。

豫怀稷食指一挑,剑鞘凌空飞出,挡住刺向面门的剑尖,一声锐利的铮鸣声后,两人以晃目的速度交起手来。随他们破开了口子,皇帝的护卫也提刀攻向四周,两边的争斗一触即发。

大约百来招后,豫怀稷与皇帝同时收招,再出手时,他们的兵器同时指向对方咽喉。

在飞速起势即将刺进血肉的一秒,豫怀稷所执的剑鞘偏去一厘,皇帝的剑刃亦从他颈边划过,但双双未停,擦过对方向前而去。

剑鞘旋飞,打下一枚金钱镖,豫怀稷提腿踹中躲在檐下,手执暗器的男子,信手扯住他耳尖,冰凉不耐烦地说:“我说过,生擒生擒,白长一副招风耳,听不懂是吗?”

几乎同时,豫怀谨的剑也架到阿宿肩头,四面突然火光大盛,照彻黑夜的光亮底下,宫墙之上百名弓箭手齐齐冒头,院外亦传来整齐划一的列队前进之声。

局面急转而下,阿宿还没从豫怀谨逼到眼前的剑上回过神,已看见陆秋华带兵冲进来,他身后的人马纵横向前,少说也有数千人。

而他们这一群忽如瓮中之鳖,有的想逃走,被墙头射来的羽箭一记穿透眉心,轰然倒地。

原本的优势转瞬成颓态,阿宿这才猛然惊觉,她自进来以后,便没看见过埋伏在另外三个宫门的手下,只怕早已在入口的某一处便被降住了。她浑身的血凉个透,扭头看向远处的豫怀稷,几近咬碎牙齿:“你们,串通好的!豫怀稷!你设计我?”

听她挣扎怒吼,皇帝将剑移开,陆秋华即刻补上,与几个侍卫把阿宿困在刀下。

“阿宿姑娘,你这口气,莫非我记错了,难道不是你先设计我跟我家娘子的?”

豫怀稷收剑入鞘,穿过对峙的人潮,在一脚一坑印的深雪中走向她。他面上没有端掉一窝逆贼的释然,依然同在宫外潜匿时一样沉冷。

他说:“你忘了,我带你离宫前,先去见的,是皇上。”

与阿宿以为的不同,豫怀稷从没在她给出的选项里摇摆,而是直接去找皇帝摊牌。

世人皆赌徒,有人赌钱财,有人赌前程,而他赌的是豫怀谨的一点真心。

他至今都还会记起,几案上火头熄灭的锅子、冷到发酸的酒,以及死一般静悄悄的暖阁。

豫怀谨坐在高位,眼里空洞洞的,双掌不停磨搓膝盖骨,始终发不出半点回音。

见他这样,许多东西昭然若揭,但豫怀稷仍在逼他亲口说。

“臣来,是想听一句实话。”他眼光灼灼,掺带了兄长的威严,“不论实情为何,未来该如何破局,臣只想跟皇上商榷,不能由一外人指哪儿打哪儿。”

似没听到他的话,豫怀谨依旧双目失焦,面上浮出年少时才有的张皇无措。

突然间,豫怀谨产生一股莫名强烈的冲动,他想冲出去,去找陆万才,抓住其问一问:你不是说,朕身上沾的血已经洗干净了吗,那为什么,皇兄还是发现了?

但他仿佛动弹不了,只能浑浑噩噩的,听豫怀稷一句句地把话抛来。

“臣以为,臣同皇上之间,不应有嫌隙,生死分合都该敞开说……一切之后,皇上若能容下臣,臣就照常来去,倘若容不下……”豫怀稷顿了顿,道,“臣今夜只身前来,把命拍在这大殿上,皇上想要,可尽管拿去。”

“朕不想!”

宛如梦中惊醒,豫怀谨蓦然一扬头,眼神死倔,犹似当年那不知圆滑,一根筋的小皇子。

终于,他张一张口,把多年来做过的决定、造的孽,同幼时汇报功课一样,搜肠刮肚地说给他的皇兄听。可他终归不再年幼,在做完一件事后,能得到太妃蒸的糖酥酪,连闯祸都有皇兄挨打在前,他依然能在太妃宫中蹭到一顿饭。

那时,但凡皇兄在,他万事不用慌。

豫怀稷是一个节点,是他的人生渐渐有光,缓慢转好的开始。

所以,他做过什么,天知地知,天下人臣他尽可不惧,但唯独他的三皇兄,他生怕显露一点破绽。但今夜皇兄问上门来,跟他说生死,谈嫌隙,从没有过的绝望在他心口漫溢。

他木然地说着,冤杀莫氏,包庇徐斐,清除掉可能见过徐尚若的宫人,几乎一件没落。

“宫中本无八公主,姝贵妃在家乡怀她在先,入宫在后。”他轻微失神,“是父皇仗势强娶的,却在发现这些后,把她们母女一关十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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