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迷雾锁,我见明月+番外(111)

作者:浔茶 阅读记录

云沐没什么表情,叶照眠的脸色发青,好一会才能出声。

“敢问师傅可有补救之法?”

“很难。”老人示意随侍的小僮收起药囊:“若是废去武功,以针药调理,当可多延几年。”

云沐突然询问。“照现在的状况,还有多久?”

“不出七年。”老人惋惜的低叹:“再要妄动武功时日会更短。”

“我儿!”

“办不到。”黑冷的眸子极其坚决。“废掉武功,我宁愿立时就死。”

“留着它会害了你。”得到消息后,宁御仁赶来苦苦相劝:“睿王府的力量足以让你安枕无忧。”

“舍了又怎样,不过是苟延残喘。”云沐异常平静,一如往昔。“我早知有这么一天,活到今日已是上天宽待。”

“别这样说,还有机会,一定会有办法。”

“生死寻常事,早晚也无甚差别。”无视宁御仁的苦劝,他坚持已见。“你答应过由我自己决定。”

是,他是答应过,这是他点头同意延医诊治的条件。

但他怎能眼睁睁的看他走上不归路。

“儿……”怎样也说不动,宁御仁被他的执拗逼得五内如焚。“睿王府任你驱策,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不必亲自动手,杀人也好报复也罢,吩咐一声自有人办得妥妥帖帖,当年阴错阳差让你受苦,如今已无需独自承担,你回家了。”

他淡淡的笑了。

关怀的眼眸温暖焦急,让他想起另一个倾心相待的人。

偶尔有些回忆不错,但终是过去了,生命多数时候困顿乏味,活那么久相当无趣,何况还得软弱无能的依附于人。

“命运让我从江南到西域,从天山到西域,又在这里受你庇护,也能让我再度匍匐在它脚下。我不清楚将来还会怎样,宁可保留这一点力量,至少还能有所选择。”

望着宁御仁痛心的脸,他说的很认真。

“这是我的命,我想……请父亲让我自己做主。”

“我练的功本来就是极损经脉的一种,当初为了杀教主不惜后果,其实……也无所谓。”没人将秘术练至那样的程度,连母亲都不知晓代价几何,四年前他才明白,获得超常力量的时效原是这样的短。

“你……此话当真?”天玑着实不敢信,难以想像眼前之人会有濒死的一天。仔细观察他的气色反而比厉锋时更好,唯有目光失了锐利,隐隐一抹倦怠的空乏。

看出他的怀疑,云沐大方的伸手:“你自己探。”

天玑狐疑的按上手腕,嘴里仍在调侃。“我可不是名医,让我看也白……你!怎么……”声音蓦然滞住,震惊的说不出话。

他收回手,疲倦而无奈,懒得再扯出虚假的笑:“你明白了?我只剩了一个空壳。”

天玑好一会沉默。

“反正时日无多,道破了更麻烦……索性发点善心放了他,免得最后还害一个人。”长睫一颤,捧起茶又抿了一口。

“为什么愿意告诉我,你一直咬死了不说。”勉强回神,天玑些许迷惑。

云沐望着远处,春日的生机弥散到庭院每一个角落,到处是绽放的春芽,嫩黄浅碧的恣意铺陈,在暖起来的和风中悠然摇曳。

“因为你讨厌我。”黑眸转过来淡瞟了一眼,“而且你比谁都看重他,希望他过得好,所以一定会守密。”

天玑唯有苦笑:“我现在后悔自己不该问。”

“可是我想说。”他恍惚低喃:“总闷在心里很难受。”

“本想躲上几年死了也就罢了,反正他迟早另寻他人,忘了我这么一个人,谁知竟找到了这里。”修长的指尖抚着额,细细的话语近乎失神:“我该说的更难听一点教他彻底死心,可看他的样子……我说不出口,什么也……他那样的傻瓜……”

入眼对方百年难见的烦乱,再想起昨日醉酒的人,天玑禁不住叹息。

“我清楚他对你好,现在你对他如何我也算明白了。”

“我对他?”他不自觉的咬住了唇,直至泛白。“我对他一点也不好,不懂他到底看中我什么……”

“我的确讨厌你。”回忆着昔时的印象,天玑坦言:“你太冷太聪明,对自己毫不留情,完全没有弱点无隙可乘,做你的敌人会很头疼。

“我本以为你对他仅是利用,没想到你会冒险去温宿,还替他解开了受制的内力,他如今仍不知你是如何解开。”

“阿法芙曾对我说你从死囚牢提过七个人,后来我才得知是用以试针,为了他……你一直没告诉他。”

云沐默然不语。

“因为那个傻瓜会内疚,他跟我们不一样。”天玑感慨的轻叹,易地而想必也会做同样的事。“你,配得上他这么多年的感情。”

天玑第一次露出欣赏。

云沐勉强一笑,捧着茶杯的手微微发颤。

玉净尘觉得很奇怪,某天开始,天玑有时会看他出神,仿佛心里藏着什么。

每每见他盘算如何寻到云沐所居的院落,固执的不肯放弃,总是隐晦的劝诫,结果无一例外的被当作耳旁风,极是无可奈何。继而以远来不易的由头,拖着他在西京四处漫游,整日混迹于街市巷井,舞榭歌台,把西京逛了个遍。众人心意如一,似约好了一般轮流建议,日日变换着不同的花样,完全不留时间让他独处。

家里催行的信如雪片般飞来,父亲的口气日盛一日的严厉,耽在西京迟迟不归的缘由传至姑苏,均是极其不满。

清楚身边的人在盼望什么,可他不想走。

即使见不到云沐,毕竟他还在睿王府的某一处,谁知回转后何时能再来,若他复又消失,他如何能再寻四年。

“所有人都希望你放弃,甚至是他。”天玑说的很直接。

他明白这是事实,也知道怎么做理智,心底却总伏着不甘,卑微的存着无法割舍的情焰,随着时间流逝,在压力中越来越焦灼。

“看你把自己整成什么样子。”天玑似想嘲谑,扯了扯唇角又叹息。

他凝视着御池边的青青柳色,在早春的微风中轻拂,如散落未梳的缕缕丝发,等不及的纸鸢三三两两飞上了天,伴着澄蓝透明的天空,让人想起比春风更美的笑颜……

“再过一日,收到二哥探到的消息,我就回去。”

天玑明显松了一口气,又不太置信:“你说真的?”

“真的。”

回去将手边的事务终结,等他再度离家,复归一无所有的飘泊,云沐还会不会那样决绝?如果他还是逃……忽而无奈的笑了,纠结多日的答案只有一个。

不管宁御仁与他是何种关系,不管云沐隐着什么样的心结,等他孓然一身,有的是时间一一研磨,那么多年的纠缠羁绊,岂容他说断就断。

他不会放手。

天玑看他的脸猜出了八分,心下恻然,再说不出劝告的话,沉默了许久,又想起此前的疑惑。“你让他去探了什么?”

他微微一笑,直到进了歇宿的客栈才回答。

“我请二哥去接近一个人,他所学的东西比较好套话。”

“谁?”渐近房间,隐隐传来争执声,天玑随口问,心神已留意了门内。

“江神医,替云沐看诊的中原第一名医。”他同时入耳争吵,听出玉生烟的声音,不由加快了脚步,没发现挚友突然僵滞的表情。

“……你不用告诉他,只需和我一起押着老三回姑苏,这也是爹的意思。”怒气十足的声音竟是玉承庭,心下一沉,大哥果然按捺不住也来了西京。

“大哥,三哥查了这么久,该让他知道。”明成的声音有些犹豫,迟疑的反对。“宁公子的病……他是一番好意才……”

“我承认他是好意,所以更应该瞒着三弟,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何必让老三徒增伤心。”玉承庭截口,语气极坚。

脑中嗡的一响,几乎听不清屋里的话,隐隐约约听得玉生烟道:“万一三弟日后知道……”

上一篇:魔尊是个恋爱脑 下一篇:玉软花柔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