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出了一口气。

“那你后来为什么又现身了？”

“因为我判断您当时正面临危险。”

奥丽莲娜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

“是的，你说的没错，他们所有人都很危险。”

在某一个瞬间，她的笑容冷不丁地就消失了，仰头盯着夏佐，眸光沉了下来，犹如一汪寒潭。

“但我觉得你也是其中之一。”

奥丽莲娜低头找到了夏佐的手。

她抚摸他的手掌，去找手上的茧子——和她娇嫩柔弱，打了别人几下就发软发红的手不同，夏佐的手又大又粗糙，就好像……

奥丽莲娜：“你杀我是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夏佐单膝蹲在了她的身前，安静地平视她。

他好像很少接触女人。

所以这连牵手都算不上的触碰都能让他的脸庞微微发红，可沉稳的话音蓦然多出了暖暖的温度。

“您不需要害怕我的，奥丽莲娜大人。”

奥丽莲娜没有应是。

她甚至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

她的双手改而捧住了他的脸庞，眼神则渐渐失去了焦距，恍惚又迷离，从嘴边流出的声音犹如梦中呓语。

“从什么时候起……你也会开始杀死我呢？”

想了想即将发生的事情，奥丽莲娜吃吃笑了。

“应该很快了吧。”

夏佐：“我听不懂，奥丽莲娜大人。”

奥丽莲娜像是忽然醒了。

她对夏佐笑着眨了眨眼睛。

“听不懂也没有关系的，你只需要知道我还是很讨厌你就可以了，圣殿骑士。”

他的默了默，睫毛垂下的时候遮住了眸光，也藏起了他的落寞。

耳畔响起的是他一贯安稳沉静的应答——

“是的，我知道的，奥丽莲娜大人。”

第18章

奥丽莲娜不擅长任何一个范畴的神术，包括治愈。

尽管她能感觉的到，自从觉醒了圣女固有技能、成为了真正的圣女以来，她的神圣力每日皆有所提升，可那并不足以让她脱力的手臂回到健康时候的样子。

生活本来应该变得不便，但是……

她有夏佐。

她想做什么，只要动动嘴就好了。

无论她提出什么，他都不会拒绝，那就好像无论她要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反抗一样。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奥丽莲娜：“柜子第四层的蓝色溶剂加入十五毫升，旁边银色粉末状物一克，圣水五毫升，世界树的叶汁三滴。”

夏佐：“知道了，奥丽莲娜大人。”

他们正在药房制作治疗药。

比起前几天连看一眼夏佐都嫌多、明明看到了却还要装没看到，现在的奥丽莲娜简直是另一个极端。

她像是国王一样坐在最高的那张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夏佐在药房里忙来忙去。

以监视制药之名，她正端详的却是夏佐的身体，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圣骑士同时使用神术和剑术，他们拥有两把武器，因此没有人会特意去将身体的素质修炼至巅峰。

可是……夏佐不一样。

他的体格明显比一般的圣骑士要强壮。

哪怕穿着衣服，奥丽莲娜也能清楚地看见他上臂肌肉的线条，强健有力的肩膀，宽厚的背……奥丽莲娜的视线再往下。

这么一比较，腰就显得很细了。

纯洁的候选圣女当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自己太柔弱了，所以奥丽莲娜总是会很羡慕身强体壮的人。

从以前就开始了，而到最近杀死了苏菲亚、揍了那个嘴巴喷屎的修女，那种羡慕的心情变得愈发强烈。

尤其当看到夏佐能轻而易举地抱起柜子——抱起柜子没有任何目的，单纯只是奥丽莲娜命令他、想知道他能不能抱得起来，才这么做的。

她的脑海中更是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一种贪欲。

“好想要他的身体”

用这样的身体去杀人……肯定很轻松吧？

奥丽莲娜的视线渐渐变得露骨。

可能是被她盯得实在有点不自在了，突然在夏佐嘴边响起的话音，打破了持续了有一段时间的沉默。

“奥丽莲娜大人，为什么要做这些呢？”

“比起治疗药，神术不是更快捷有效吗？”

奥丽莲娜觉得自己的心口中了一箭。

“……闭嘴，不准再出声了。”

她气气地踢了旁边的桌子一脚，结果桌子纹丝不动，发力的脚反而痛得眼泪水一下子盈满眼眶。

夏佐害怕她把自己的脚踢伤，于是赶紧说：“知道了，奥丽莲娜大人。”

“你真的很讨厌。”

夏佐默了默，那微微抿起的嘴唇无疑像是在静静委屈，但他只依然应声道：

“对不起，全部都是我的错，奥丽莲娜大人。”

“更加讨厌了。”

“……？”

……

这一批治疗药不是奥丽莲娜为自己制作的。

——因为马上就要到恩典日了。

恩典日当天，圣女或者候选圣女，会作为父神在人间的代言人，向信众洒下福/音。

倾听信众的烦恼，为他们指点迷津。

当然，绝大多数的时候，是为贫穷或患上了疑难杂症的病人接诊，使他们重新得到健康。

如果是外伤，那当然像是夏佐说的那样，使用神术治疗的效果更显著。

治疗药拥有同等的效能，却有见效慢的缺点。

不过，对于出现在身体里面的疾病，尽管神术也有一定效能，却往往治标不治本，长期服用治疗药才能彻底根治，甚至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无论是多么难寻的药材，都能在圣女殿内找到，但制作治疗药——依然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珍贵的药材和奥丽莲娜的身体一样娇气，也许只是计量单位的最后一个数字出现了差错，事情便要重头来过。

一剂治疗药，从第一步准备工序开始，奥丽莲娜要花上半年的时间来制作。

这真的是很耗费心血的工作。

真的、真的、真的，比起神术，是要更加耗费一百倍精力的工作。

可是，他们都更喜欢神术。

他们只喜欢神术。

第19章

恩典日当天，只会有一位候选圣女出席。

因此只要她奥丽莲娜出现了，便代表着格洛莉亚绝对不会再来了。

于是当奥丽莲娜出现在圣女殿的玫瑰堂时，得到的不是欢呼雀跃的迎接，而是大失所望的哀叹。

人群中响起小声低语：

“怎么又是她？”

“我听说上次的恩典日是她，想着这次或许是格洛莉亚大人来，所以一个月前才大老远地从边境赶过来，没想到……”

“她的治疗药难喝到我真的……”

奥丽莲娜这么不受待见当然是有原因的。

因为在她的恩典日，信众往往只能把治疗药领回家，所以她被戏称为：

“治疗药的代言人”

“只会使用治疗药的候选圣女”

夏佐今天也跟随奥丽莲娜第一次出现在了恩典日。

跟在议论声中气定神闲落座的奥丽莲娜不同，听到周围的话音，他的脸色一瞬就沉了下来，阴冷得像是要当场大开杀戒。

夏佐：“……妈的这群不懂得感恩珍惜的家伙，就应该像丢垃圾一样全部丢出去。”

——由于玫瑰堂里的吵闹，奥丽莲娜并没有听见他阴沉的低语。

而夏佐正准备动手的时候，他的尾指便被拽住了。

她的手心软软的暖暖的，只有奥丽莲娜会这么留住他。

夏佐回首，看到的是一脸古怪、用陌生的眼神望向他的奥丽莲娜。

那就好像是她忘记了他是凶巴巴的人，如今突然见到，便变得不适应起来。

“……你给我安静，不要乱动。”

夏佐皱眉：“我就扔一个。”

奥丽莲娜显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这不妨碍她对他发号施令：“直到恩典日结束之前，你都不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