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小外室(20)

作者:梦日泉 阅读记录

陆深察觉出了林墨的惊讶,他垂眸,掩下眸色中的异色,语气颇有些冷淡地道:“本王要的是一颗棋子,又不是一具尸体。”

“既她性子娇弱,受不得逼迫,那本王只得采取怀柔之策。”

一定是这样,他之所以担心她的死活,之所以会在乍然得知她出事后会失态,全都是利益使然,绝非真的将她纳入了心底。

“更何况,李照玉的眼线还在宅子里,本王自然是要表现出对她的关怀来。”

寻常王爷做事,哪里需要和他交代缘由啊,更何况他还没问呢。

林墨又想起方才在王府戏台子前,自家王爷得知沈姑娘上吊寻死后的反应,寻常总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子,但是竟然杯盏也握不稳,面色霎时惨白如纸。

当时他还试探问王爷,“王爷,虽说沈姑娘被救了下来,但想必受了不少惊吓,可要老奴前去瞧一瞧?”

他本以为一贯是冷心冷血的贤王,定然会拒绝他的提议,没想到他竟然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而后点点头,“好,本王同你一起去。”

想起自家王爷今日的种种反常,林墨惊得捂住了嘴唇,“王爷,你该不会喜欢上沈姑娘了罢!”

陆深并不曾回答,只抬起墨眸遥遥望向内院的屋脊,当又一个高音滑落至低点后,将玉笛横于口鼻之前,踩着古琴的节拍合音而上,眸色是少有的温柔。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按着玉笛上的音洞,踩着海棠纹卵石地面往月洞门走去。

廊下的吃着糕点的红菱,听出来多了一个附和的笛声,便问沈书晴,“哪里来的笛声啊?”

“这首《寒山渡》知晓的人太多,我也并不知晓与我合音的是谁。”

当年沈钰在金銮殿上被先皇点为探花,又因其风光霁月的仪容姿态,皇帝欲要将给沈钰通同和慧公主赐婚。

后来,她爹爹在金銮殿上当众弹了这一曲《寒山渡》,并讲述了与她娘亲初识的故事,以此打消皇帝赐婚的好意。

自此,《寒上渡》作为求爱之曲,一度风靡金陵,乃至整个梁朝。

是以,沈书晴当真不知与他合音的是谁。

“会是王爷吗?”红菱脱口而出,毕竟他才是这座宅子的主人。

沈书晴苦涩地一笑,“怎么可能是他?”

“他都要把我送人。”

“连我死活都不管。”

“他怎么可能还与我合奏这样的求爱之曲。”

只她话音才刚落下,便瞧见月门之下一抹清冷的身影,男子一身月白锦袍,玉冠高束,正横了一只翡翠玉笛在薄唇之前,与她遥遥相望。

眸色是少有的温软。

琴音戛然而止,沈书晴怔愣了好半晌,才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几乎是带着颤音问:“红菱,是王爷吗?”

红菱也还在怔惘中,结结巴巴道:“好像是吧。”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想起这只曲子暗含的深意,红菱连手中的糕点都惊掉了,摸了把嘴边的饼渣子,“王爷难不成这是在向小姐你示爱?”

说罢,就转头去看自家小姐,想知道自家表姐是个什么表情,一定高兴得合不拢嘴吧。

那想自家小姐,竟似一阵风一般,奔跑了出去,眨眼功夫红着眸子撞进了男子的怀抱。

真是没眼看。

红菱扯了扯唇,她家小姐还真是,还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人一来就全将受的委屈全都给忘了。

罢了,有这样一个主子,作为奴婢的她又能怎么办呢?

最后瞥了一眼将头深埋在陆深怀里,双手紧紧箍着男子劲腰的自家小姐,红菱别开脸,端着石桌上的糕点回了她所居住的后罩房。

眼不见为净。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以为你当真要将我送给旁的男人。”

女子埋首在男人胸膛,止不住地哭泣,泪水污浊了男子洁净一新的锦袍,将那原本笔挺的布料也抓得皱成一团,陆深甚是爱洁,这若是放在寻常,他定会将这个身量只够到他肩膀的小外室一把拎开。

可如今看着她红肿似烂桃儿一般的杏眸,却似心被甚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他将手举起,轻抚上她的背脊,原是要轻拍她以作安抚,却察觉到半月不见,她的肩又消瘦了几许。

心里似被塞了一团棉花,堵得难受,他举起的手始终没有落下,而是偏开头,待掩下面上的异色后,平静地回答道:

“本王何曾说过不要你的话?”

沈书晴泪眼轻抬,愣愣看他,满眼的懵懂,全然没有疑色,“可是林总管亲口说……”

陆深本是要亲自同她解释一番,这些日子他只是忙于公务,并不是不要他了,而李照玉的要求他也从来不曾应下,一切不过是下面的人的错。

可瞥见女子家清澈的眼神,他却始终开不了口,只对月洞门外的林墨令道:“林墨,你来同沈小姐解释清楚。”

说罢,他将沈书晴环在他腰上的手拿下,一径往上房走去,金陵的七月很热,可此刻已然入夜,况他所穿的衣裳乃是寒锦所制,可他却只觉得闷躁,尤其是当他堪堪转身,见沈书晴被林墨忽悠得一愣一愣全然不曾有疑的模样,这股子闷躁达到了顶点。

他解开领口的盘扣透气,依然不济于事,叫小李子上了一壶冰镇乌梅引子水,连饮了几盏,才堪堪压下心底那些烦闷。

只他才刚刚平复心绪,坐在临窗大炕上,侧倚着黄杨木边几翻阅泛黄的古籍,木门便被扣响了。

他冷瞳淡淡往外一瞥,视线自女子姣好的容颜往下,落在她手中端呈着的朱漆木盘上,以及那木盘上叠放着的一套雪色绸缎中衣。

“民女听林总管说,王爷为了书晴,拒绝了李公子一座金矿,一座盐矿。”

“王爷为民女舍弃了这么多的银钱,而民女却把王爷想成鬻儿卖女之辈,民女实在错的离谱。”

“民女无以为报,唯有亲手给王爷做一件衣裳,还望王爷不要嫌弃。”

分明他事事皆是算计。

她却半点不曾察觉,字字皆是感谢,明眸里一片晶亮的水色,当他是个好人放在心间顶礼膜拜。

巨大的愧怍再次攀腾而起,陆深再次感到热闷,他面色凉薄地盯视着沈书晴,伸手解开了第二颗,第三颗领扣,直至衣襟半敞,露出他清冷莹白的锁骨。

沈书晴显然误会了什么,当即便红着脸转过身去,待关上房门,这才羞赧地垂下头,亦步亦趋到临窗大炕边,声若蚊蝇地道:

“民女服侍王爷歇下。”

第18章 好事

陆深懒懒撑靠在炕几上,冷瞳微微眯起,审视着炕下含羞带怯的沈书晴。

他想要看清楚,到底是怎样的蠢货,才会在被他吃干抹净后,还会对他感恩戴德。

沈书晴原本就羞得很,被这般肆意地打量,头更是鹌鹑般埋低到胸前,露在墨发之外的耳廓更是透红似刚摘的樱桃。

陆深偏开头,哂然一笑,还真是对他情根深种爱得痴缠呢。

可这分明就是他心中所谋,如今猎物乖乖递上降表,他却并没有目的得逞的暗爽,反倒是甚为烦躁。

这份烦躁可不能是因为沈书晴,不过一个女子家,还能左右他的情绪不成?

捞起炕几下竹兜里的一把折纸扇,不耐烦地扇在半敞的衣襟前,然这一下一下地扇下去,却半点也浇不灭心火。

他重重扔掉折扇,干脆拿起一本书册,也不看沈书晴,只冷冷地道:“你不必如此,今次之事,往后不会再发生,你不必害怕。”

这听去则像是沈书晴此番自荐枕席乃是因为后怕。

不可否认,陆深从不怀疑沈书晴对他的向往,但今日这情形下,这种向往多少有些迫于形势。

他要她完完全全心甘情愿地给她,他要她完完全全为他所用。

被猜中心事的沈书晴,抬起清凌凌的杏眸,本欲再度说些感谢的言语,却撞见陆深那好似能洞悉一切冷冽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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