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兰转头想损她几句，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红了眼眶。

他微微一怔，下意识想笑话她，却觉得自己更像一个笑话。

“喂，沈菀，你哭什么？”他恶声恶气道，“我被你欺负了那么多回都没哭，你对着一具假尸体有什么可哭的？”

沈菀愣愣地看着他。

“假尸体？”

姬如兰看了左右一圈，硬邦邦道：“我都打听清楚了，那尸体是假的，就是为了迷惑豳州城外的兵马，让他们以为卫辞已死。”

沈菀顿时就不难过了。

“可是，姬琰为什么要这么做，很容易就会被拆穿的。”

姬如兰讥讽道：“你看看你方才那一副恨不得跟着卫辞去死的模样，他不就把你骗到了吗？”

卫辞在九龙山失踪了。

姬崇他们确实有碰到过卫辞，不过是被卫辞他们收拾了一顿，他打不过，就只能去找姬琰，可是等姬琰出手，卫辞已经找不到了。

“他就好像莫名其妙消失在九龙山里，我爹他们找了多日都未找到。唯恐这是卫辞的陷阱，我爹就想了这么个主意，想引起朝廷兵的恐慌，并把卫辞引出来。”

沈菀狠狠揉了一下眼睛，把眼眶的泪挤了回去。

“恶毒！”

听着她的骂声，姬如兰没忍住笑出声来，嘲笑道：“也就你这等愚蠢的妇人，才会相信这么拙劣的把戏。”

沈菀难得没有顶回去。

姬琰既然玩起了这种把戏，就说明卫辞暂时是安全的，所以她现在只要想办法从这里脱身，再跟傅玄他们会合，若是能找到恰当的时机，说不定还能跟卫辞里应外合。

姬如兰瞧着她又陷入了沉思，便知道她心里又在打坏主意了。

“我提醒你一句，我爹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虽然我把你从姬崇手里带了回来，但是只要我爹一开口，我也保不住你。”

说到此处，姬如兰忽然咳嗽了一声，故作一本正经。

“所以，你想平安无事，万事都得听我的，知道吗？”

沈菀没有怀疑，点点头，“那萧七他们呢？”

她难得乖巧，倒是让姬如兰极其不适应。

“他们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让竟离去盯着他们了，姬崇那群人打不过竟离的。”

沈菀被姬如兰留在小院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姬琰说的，姬琰竟然默许了。

她不能出府，甚至连这座院子都不能出，后面始终跟着两名脸色冷冰冰的婢女，名唤知春和知夏。

沈菀猜测，她们应该是姬琰手下的刺客或者侍卫，二人皆会武，而且性子高傲，根本不屑做端茶倒水的活计。

沈菀被姬如兰拘在屋子里，姬如兰消失了整整三日才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沈菀正在研究面前这堵墙的高度，斟酌着她翻过去的难度有多大。

知春和知夏在不远处盯着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沈菀有本事能逃出去。

“哐当！”

小院的门被撞开，沈菀下意识地回头，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姬如兰。

他还穿着离开时的那身衣裳，看着没什么问题，但脸色格外苍白，就像是被抽去了浑身的血液一样。墨发稍显凌乱，两眼泛着深红的血丝，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差点栽倒下去。

“还愣着做什么？”姬如兰咬着牙，“赶紧扶我一把！”

沈菀慢吞吞地走过去，伸手搀着姬如兰的手臂，他却仿佛触电了一样，被疼得嗷嗷叫。

“轻、轻点！”

沈菀迷茫，“我没用力啊。”

但见他痛苦的表情不似作假，沈菀盯着他的手臂，忽然把他的袖子撸了起来。

那一眼，沈菀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姬如兰的手臂上密密麻麻都是鞭伤，一道一道，血肉外翻，深可见骨。那鞭子应该还是加了倒刺的，一连串的血肉被勾起来。伤口简单地上了止血药，他才不至于流血而死，但是那药粉凝在伤口上，看着更加触目惊心。

沈菀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眸中眯着寒厉的光。

“是姬琰做的？”

姬如兰不答，只是虚弱道：“你再不扶我进去，信不信我直接倒在这里？”

第402章 意谋出逃

沈菀抓着他的手，尽量不去触碰他的伤口，把人带进屋里后，身后的知春知夏也寸步不离地跟着。

姬如兰叫住了她们，那张脸苍白得跟鬼似的，却还笑得那么嚣张。

“怎么？我跟我的小妾滚床单，你们也要看？”

知春知夏相视一眼，脚步收了回去，退到了房门之外。

沈菀却黑了脸，“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姬如兰艰难地倒在了床上，喘着粗气道：“我要不这么跟我爹说，他能放过你？”

姬琰是暂时不会杀沈菀，但也不会代表他会放任她如此舒坦地活着。

姬如兰就告诉他，与其折磨沈菀，不如把她收为己用，刚好他垂涎沈菀的美色，先把人弄到手了，沈菀自然会对他死心塌地。

也不知姬琰怎么想的，竟然同意了。

沈菀气恼地咬牙，“以后再跟你算账！”

姬如兰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气若游丝道：“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帮……帮我……”

话未说完，他便晕了过去。

沈菀翻出了药箱，瞪着半死不活的姬如兰，最后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

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身上的衣裳被换了，伤口也被包扎得十分漂亮，只是疼得厉害，动一下便感觉骨头都要被拆了。

饭菜的香味勾着姬如兰，他朝着沈菀瞥了一眼，忍不住叹着气：“沈菀，你能不能做个人？”

沈菀啃着鸭腿，没好气道：“你知足吧？我为了给你包扎伤口都累了一下午了，还不许我吃口饭？”

姬如兰面露惊愕，“是你帮我包扎的？”

沈菀含糊不清道：“不然呢？你以为是外面那姐妹俩？不过话说回来，你爹对你也是够狠的，难怪你姐姐说你……”

姬如兰的脸色微冷，“我姐姐说我什么？”

“说你脾气差，性子倔，一身硬骨头，怎么都打不断。”

他神色稍霁，甚至还勾了勾唇，“多谢夸奖。”

沈菀总算是有些明白，为何当初姬如烟会说，姬如兰其实没有那么坏。

他只是，被姬琰养歪了。

“喂，等这次事情了了，我带你去京城吧。”

“去京城做什么？不去！”

“只要你不跟姬琰同流合污，我可以向皇上求情饶你一命。而且你身上还留着盛氏的血，混个闲散王爷当当也不是不可以。”

姬如兰冷笑，“你当老子稀罕？”

“那你总不能不管你姐姐吧？她现在还在京城等你呢。”

姬如兰转过头去，“我管不了她，她在那儿挺好的，别来掺和这些破事就行。”

沈菀耸耸肩，“随便你吧，反正时间还长，你好好考虑。”

姬如兰忍不住问：“你就这么笃定你们会赢？”

“当然。”沈菀不假思索，你以为我们是来过家家的吗？如果大阙四方生乱，朝廷连镇压的本事都没有，那朝廷也活该被推翻。”

换言之，既然想守住大阙，朝廷必然会尽全力，这也是卫辞亲自出马的缘故。

姬如兰看着她一脸笃定的表情，似乎想笑，嘴角却像是被黏住了一样。

她不是相信朝廷，她只是相信卫辞罢了。

姬如兰伤得很重，哪里都去不了，沈菀也不得不被困在这里。

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竟离已经想办法联系上了傅玄他们，他们已经抵达豳州城外，和卫辞留下的兵马会合，随时都可以进攻豳州。

外面的是非跟沈菀没多大关系，她每日跟着姬如兰吃吃喝喝，脸都肥了一圈。

大概是看他们过得太舒坦，姬琰就给她送了个添堵的人。

“女儿啊，虽然姬如兰的脾气差了点，但是他可是正儿八经的皇族后裔啊。将来若是姬将军成事，那小子就是当朝太子。你可得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不能浪费了爹捐出去的一百万两白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