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辞瞥了一眼重伤脱力的凌浩天，“受人恩惠，自然要报。”

常平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沉着声道：“诸位想报恩无可厚非，但又何必为了凌浩天得罪东月城。”

沈菀嗤笑：“听你这意思，你能代表东月城？”

这话的嘲讽意味太明显，常平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凌浩天几乎已经站不住脚，他的身侧躺满了兄弟的尸体，绝望和怒火在胸腔内翻涌着，而他现在却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

凌浩天艰难道：“卫老弟，沈姑娘，你们……还是别插手了……”

月澜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语气温和：“凌门主还是别说话了，你身上的伤可不轻。”

“是啊。”沈菀道，“凌门主，你可得先好好活着，保住小命，你的燕城主和兄弟们还等着你报仇雪恨呢。”

常平咬紧牙根，目光阴鸷，“你们这是存心要跟我作对了？就不怕我杀了你们？”

卫辞将剑往他脖子上抬了抬，“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小命还攥在我手里？”

常平发狠道：“你杀了我，你们也逃不出这里！”

“反正也有你这位东月城未来城主垫背，那也值了。”

常平的脸色变了又变，“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放我们走，不然就一起死。”

一听这话，元三刀立马就要围过来，常平一个眼神制止了他。

“好。”常平嗓音低沉，“我可以放你们离开，但是凌浩天必须留下。”

沈菀道：“看来这位常门主不太听话啊，云景，你新研制的噬骨毒呢？”

应沅眉头一拧，“他什么时候……”

“这儿呢这儿呢！”云景打断应沅的话，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啊掏的，掏出了一颗黑乎乎的小药丸。

沈菀冲着他眨了眨眼，小心地捏着那颗药丸，直接点了常平的穴道，把药塞进他嘴里，逼着他吞下去。

常平脸色大变，“你给我吃了什么？”

“噬骨毒啊，或者说，是一种蛊。你听说过蛊吧？那药丸里面有一条小虫子，它会在你体内生长，专门吃你的骨头，到最后你的皮肉还安然无恙，但是你的骨头会被啃得坑坑洼洼的……”

光是听沈菀的形容，在场众人无一不变了脸色，头皮发麻。

第590章 挑拨离间

常平已经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但他亦不肯在此刻落于下风。

他脸色极差，咬紧牙根质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沈菀信口胡诌道：“你没听过大阙国的南疆一族吗？”

“南疆族？他们是南疆族人？”

常平带来的那些人已经露出了慌色。

他们走南闯北的，自然是听过南疆族的名号的。传闻他们以蛊术立世，蛊术之奥秘深之又深，可救人于黄泉，也可杀人于无形。

再联想到方才沈菀所说之话，那所谓的“噬骨毒”，他们可不正是闻所未闻吗？

有人怒斥道：“把解药交出来，不然老子就剁了你们！”

“想要解药，当然可以。”沈菀语气泛冷，“放我们离开，否则，就让你们的门主等着给我们陪葬吧。”

常平额头已经冒了虚汗。

他不是没有怀疑那蛊虫的真实性，可是万一呢？万一是真的呢？

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比谁都怕死，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也赌不起。

元三刀上前一步，沉声道：“常门主，你不必听这群小人胡诌，他们不过就是普通的商客，根本就不像南疆人。待我解决了他们，就把你救出来！”

沈菀呵呵：“这位大哥见过南疆人？还是说，你根本没有把常门主的性命放在眼里？又或者，你是巴不得常门主死了，你好替他接管青木门甚至是东月城？”

应沅轻轻嘶了一声，低头同月澜道：“难怪我往日吵架都超不过她。”

这嘴皮子可真够利的，三言两语地就把阴谋论扣在元三刀头上。

如果说方才的常平还在犹豫，如今听到沈菀这一番话，再看看元三刀一脸疑似被踩中痛脚的愤怒，当即心里便有了决定。

也罢，这群人并非东月城人，没有必要为了他们搭上自己的命。

而且就算他们能活着离开白虎门又如何？燕沐风死了，他那个弟弟燕风逸是个病秧子，压根不足为惧，整个东月城最后还是他的。这群人就算再怎么逃，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权衡利弊之后，常平下了命令。

“放他们走！”

青木门的人没有意见，毕竟对他们来说，常平的命更加重要。

但是元三刀他们就不太情愿了。

昨日三刀帮可是在卫辞他们手上折损了不少人，这口恶气都还没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见元三刀如座山雕一般杵在门口不动，脸上还有压抑的怒火和各种复杂的情绪，常平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你听不懂人话吗？”

元三刀本就是亡命天涯的逃犯，他性格暴虐，素来不服管教，而现在被常平压制着，自然是不肯低头，甚至隐隐有造反的趋势。

沈菀的话不停地在常平脑海中翻涌着，怀疑的种子一种下，多疑的常平已经无法对元三刀有充足的信任。

僵持之时，常平朝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即会意，涌上前去，强硬地把元三刀拖下去。

一条通往白虎门外的生路被腾了出来，卫辞挟持着常平后退着，十一和萧七留着断后，让沈菀他们先行撤出去。

白虎门内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试图向前一步，卫辞却拽着常平的后领，将剑更逼近了一些，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顺利出了白虎门，十一他们也将马车牵了过来。

目送着他们一群人绝尘而入，马蹄声渐渐消失在夜中，元三刀等人恼恨地低骂。

常平被五花大绑，丢在车辕上，随着马车的跑动而不停地晃动着。

比起身体上的不适，更令他恐惧的是那所谓的“噬骨毒”。

他扯着嗓子质问：“我已经答应了你们，放你们离开，你们是不是该把解药给我了？”

卫辞斜睨着他，“我几时说过要给你解药了？”

常平眼眸一瞪，面容狰狞：“你出尔反尔？”

“不，我一向说到做到。”卫辞淡淡道，“你放我们走，我也答应了不会伤你。至于你体内的毒，那就是另外的条件了。”

说罢，卫辞一脚把他踹下了马车，将常平及他的咒骂声远远抛下。

赵轻云惊魂未定，捂着心口艰难地呼吸着，还不解问道：“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沈菀给她喂了药，解释道：“杀了一个常平没什么用，别说青木门了，怕是三刀帮都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而现在他们留着常平的命，却也让他时时刻刻活在恐惧之中。他有所忌惮，这对他们来说反而更有利。

月澜低眸看着重伤昏迷的凌傲天，低声叹道：“比常平更麻烦的，是他啊。”

众人沉默不语。

他们此行是为了救裴云黎的，却无意卷入了东月城的纷争。可凌浩天对他们有恩，他们亦不能弃之不顾。

连夜逃命，众人于天明时分才找到了一户简陋的人家，花了点银子，好歹有了落脚之处。

月澜也不敢休息，抓紧给凌浩天治伤，沈菀他们也没有干耗着，轮流去休息了片刻，又简单用了点粗食。

连夜奔波，生死逃奔，如今又四面楚歌。可没有一个人有抱怨或者恐惧，唯独阿乔，心里的悔意已经快从脸上溢出来了。

昨夜她不仅没能拿下凌浩天，还眼看着白虎门被灭了门，虽说捡回了一条命，但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

卫辞他们还在照看着凌浩天，十一他们则在附近巡逻，以防常平的人追过来。

阿乔探头探脑，似乎在斟酌着要不要逃出去，要怎么逃出去，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了盯着她的宿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