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没跟我说，不过就他那张整天叭叭个不停的嘴，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知道了。”

赵轻云不禁哑然，简直恨不得从地缝里钻进去。

她怎么会信了那小鬼的话？

沈菀责问：“我不是告诉过你，若是郑家人欺负你了，就让来找我们。还有，阿乔呢？她不是一直跟着你吗？她就这么看着？”

赵轻云轻叹，“郑家人……也不算欺负我，这些小事，我也不想麻烦你们。”

沈菀呵呵，“你管这种事叫小事？”

赵轻云不解其意，沈菀便领着她去后院厢房，只不过没有直接冲进去，而是特地绕了路，到了后窗，从她们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见屋内的郑林氏。

她正撑着额倚靠在桌前，但脸上浑然不见半点不适，反而脸色阴沉，看着怒火冲冲。

“怎么回事？赵轻云怎么还不来？”

她的侍女忙道：“夫人稍等片刻，奴婢已经差人去叫表小姐来了，莲花池离这儿有些距离，怕是路上耽搁了一些。”

郑林氏烦闷道：“都怪那个死丫头，昨日竟然还敢伤了程公子，害得我险些得罪了程家。好在程公子不计较，今日定然要把那个死丫头送到程公子床上去！”

“要奴婢说，表小姐也太不识抬举了，夫人对她这般好，还给她找了程家这么一门好亲事，她却不知道珍惜，闹着要离开郑家，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别提了。”郑林氏一脸嫌恶，“当年她娘就是个铁石心肠的。我同她是亲姐妹，不过是找她借了些银子，她竟然要与我断绝关系！好在那个死丫头的爹有钱，这些年来我假惺惺地寄几封信，他们就迫不及待地给我送钱来，只可惜赵家倒得早，不然我又岂会失了老爷的宠信？”

“那是赵家活该！不过夫人也不用气馁，只要表小姐和程公子的亲事成了，咱们郑家和程家就是姻亲了。有太后娘娘当靠山，想必小姐很快就能进宫，到时候夫人也不必怕那几位姨娘了。”

被她这么一说，郑林氏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

但见赵轻云还没来，又赶紧催促她去找。

“程公子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务必在他到之前，把赵轻云弄到这里来。我可是花了高价才买到了迷药，今日这事，必须得成！”

脚步声渐渐远去，屋内的郑林氏还在焦虑地嘀咕着，而后窗之外，赵轻云已经泪流满面。

沈菀强忍着砍人的冲动，强硬地拽着赵轻云离开，等到了无人之处，赵轻云才放声大哭。

“她怎么能这样？”她夹着哭腔大声控诉，“我把她当亲人，她怎么能这么对我？”

赵轻云难以置信，郑林氏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将她的心脏割得鲜血淋漓。

她的娘亲去世得早，赵老爷怕她受欺负，也不顾断绝香火，终身不娶。她自幼将郑林氏当成亲娘，珍重地收着她送来的每一封信，每一件礼物，却没想到那都是郑林氏为了讨好她爹，为了从她爹手里拿钱而寄的。

赵轻云实在不能理解，为何那个疼爱自己的姨母，满口尽是羞辱她、贬低她的话。仿佛在郑林氏眼里，她就是一个待价而沽的货物，只等榨取她身上的价值后，便随意将她丢弃。

也是这一刻，赵轻云才知何为人情冷暖。

明明是初夏时节，赵轻云却浑身发冷，犹置冰窖。

直到一方帕子落在自己脸上，她怔然看着为她拭泪的沈菀，眼泪再次滚落下来。

沈菀轻叹，“哭什么？这不是很好吗？早点看清那些人的真面目，就少受一点伤害。”

赵轻云一头扎进她怀里，闷声哭道：“他们太欺负人了！”

沈菀语气轻松，“这还不好办？我让应沅帮你教训他们一顿。”

说到应沅，赵轻云又猛地退出来。

“应沅？他……他也来了？”

她的脸色可见的慌张，显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丢脸的样子。

“放心，他在寺外，没让他进来。不过郑府你就别回去了，我让人去帮你收拾一下行李，日后你想回皓月，还是想跟着我们，看你自己。”

赵轻云咬着下唇，显然还没有做好决定。

沈菀也不逼她，以免和郑林氏他们撞上，还是先下山为妙。

好死不死，她们刚出后院，就看见了走过来的程廉。

程廉还没发现她们，他正同自己的奴才吹嘘着他猎艳的战绩，言语间对赵轻云多有侮辱。

“也是郑家求我，要不然赵轻云那种货色我才瞧不上！”

“你们放心，等小爷我玩腻了，就把她送给你们……”

沈菀眼眸一厉，正准备出手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混蛋，一道身影比她还快冲出去，冲着程廉那张恶心的嘴脸就是一拳。

沈菀和赵轻云目瞪口呆地看着应沅狂扁程廉，拳拳生风，招招带血，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程廉压根不是他的对手，就连那几个试图上前帮忙的奴才，也都被应沅收拾了一顿。

他揪着程廉的领子，把鼻青脸肿的程廉拉了起来，面容阴狠。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肖想赵轻云？”

程廉顶着满脸的血，张嘴就想叫喊，又被应沅一拳生生地砸晕了过去。

他还不解气，挥着拳头还想教训他，赵轻云却突然扑了过来，抱着他的手臂哭得慌张。

“应沅，别……别打了……”

应沅面容冷硬，质问着：“你心疼他？”

赵轻云抽抽噎噎，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把他磨出的血的手包裹起来，细弱的嗓音夹着哭腔。

“我心疼你。”

第535章 断绝关系

堵在胸口的郁气霎时散去，应沅盯着她哭花的小脸，忍不住叹了一声。

“疼的是我，你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赵轻云泪眼朦胧地仰头看他，“你怎么也来了？”

他没好气道：“我再不来，你都要被欺负死了。”

赵轻云：“……”

其实她更想问，他是因为关心她，所以才来的吗？

身后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伴随着尖锐的惊喊。

赵轻云回过头，就看见惊吓过度的郑林氏。

“这……这是怎么回事？”郑林氏看了一眼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程廉，更觉眼前阵阵发黑。

她怒然瞪着赵轻云，浑然不顾自己在她面前伪装出来的形象，气急败坏地质问：“赵轻云，你对程廉做了什么？”

赵轻云看着她与郑玲儿别无二致的狰狞面孔，不知是因为刚哭过一场，还是因为沈菀和应沅都在，心里竟十分平静。

“姨母，难道你不该先过问，我有没有事吗？”

郑林氏一咬牙，暗骂这小贱种还学会顶罪了！

“赵轻云，我看你是疯了！那是程家的公子，他要是出什么事，别说你了，郑家都得完，玲儿的婚事也告吹了……”郑林氏恶狠狠道，“你，还有这些人，马上去程家请罪！”

她指向沈菀他们，赵轻云登时恼了，一个箭步拦在了他们面前。

“程廉的事跟他们没有关系，姨母不要牵连旁人。”

郑林氏怒声道：“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也包括把我送给程廉吗？”

赵轻云一句轻飘飘的质问，让郑林氏瞬间消声。

她那张老脸变得僵硬，脸上的表情格外滑稽，比起被发现的尴尬和恐惧，她更多的是愤怒和恼恨。

愤怒赵轻云识破了她的计谋，恼恨自己为何没有早点动手，也就没有今日这些糟心事了。

局面已经摆在这儿了，郑林氏索性也不装了。

“赵轻云，你现在是在跟我作对吗？别忘了，你吃我的喝我的，没有郑家收留你，你现在早就饿死了！我念在你娘的份上，把你当女儿养，还替你找了这一门好亲事，你就该知足了。”

赵轻云浑身发冷，在郑林氏眼里，仿佛她就是一个待价而沽的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