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难哄+番外(132)

作者:再让我睡一会 阅读记录

阅微堂的名声自一鸣惊人起,便愈发响亮,逐渐成为培育人才的宝地。

不过显然,这些尚且算作后话。

盛祈三年春,宸闱薰祓云舆,满城绿景秾丽而精致,经由宫女们的精心打理,一众花卉与柏木都处于一种合乎规秩的和谐精巧中。

养心殿内,年轻的帝王近来正为赈济洪灾之事忙得焦头烂额,指派官员赈灾、拨银子等环节须得层层把关,容不得半点差错。加之游历未归的父母尚无音讯,他撂笔,疲惫地揉揉眼眶。

门扉轻响,柔缓的脚步声在耳边逐步放大。

因以往无需通传却能于此地来去自如者,唯裴筠庭一人,故当下他并未怀疑,只道:“今天为何晚了这样久?太妃们又缠着你评理了?”

无人应答。

肩上骤然多出一双手,揉捏的第一下他便觉察不对,后颈掀起阵阵鸡皮疙瘩,紫檀木制的龙椅被他推远几寸,划出刺耳长促的“嘶啦”声。

燕怀瑾强忍怒火,拂袖而出:“展昭!”

从头到脚都经过悉心妆点的女子跪伏脚底,浑身颤抖,宛若一株摇摆于狂风骤雨中无依无靠的孤草,配上那单薄纤细的身形,堪称我见犹怜。

只可惜,精打细算演练过的每一步,落在他眼底皆作无用功。

展昭闻声立刻小跑着赶到,见状,暗暗摇头。

这已是几月来第二起了。

主子猜得半分不差,当出头鸟产生后,定不乏前赴后继者。

起先找来的,是位妩媚至极的异域美人,那日被狼狈地轰出养心殿后,想必做了深刻的反思总结,故眼下送来的这位,眉眼韵味同裴筠庭可谓有六七分相似。

对方本以为是投其所好,谁料这一下正中老虎尾巴,炸毛了。

“属下失职,往圣上责罚。”

燕怀瑾并未下令惩戒展昭。

展元被他派遣跟随温璟煦救灾,安抚民心;方才他恰好吩咐展昭跑了趟,江公公则奉命去催裴筠庭,仅有以为初出茅庐的守卫交班的缝隙有人趁虚而入实非难事,怪不得谁。

以往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却难忍触及底线之事。

“朕不希望再有下次。”他讥诮地挑起眼尾,“该怎么处理,你看着办。”

“属下明白。”

昔年誓言,他始终认真对待,且从未后悔,但仍无法阻隔朝中某些“老古板”时刻强调后宫及子嗣兴旺的重要性。其实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老生常谈的话,登基以来他听得甚至能倒背如流。

亲身历经宫变,年纪相较老一辈稍轻的文官们,对如今后妃一人独大的现状未有置喙。

其一是当今皇后武能赛男儿,才堪中探花,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其二则是因他们或多或少都欠裴筠庭一个人情,少女坚毅的背影,时至今日仍镌刻脑海中,令人难以忘怀。

甚至一些老臣劝诫燕怀瑾纳妃后,还会遭到年轻文官们的弹劾。

举国皆知帝后伉俪情深,久传佳话。

若亲眼见过他们私下如何相处,便断不会对此话产生一丝一毫的疑虑。

朝野流传甚广的一个故事称,新晋的某批官员,有日应召前往养心殿集会,待众人纷纷踏入殿内,才惊觉那霸占龙椅,趴在桌前身披狐裘睡得正酣的人,竟是凤仪万千的皇后娘娘。

反观真正的一国之主,从始至终都站在桌旁议事,搞得所有人坐立不安,惶恐至极,谁也不敢高盛谈论,唯恐惊扰熟睡的皇后,引来圣上盛怒降罪。

……

午时三刻,姗姗来迟的裴筠庭自展昭口中知悉来龙去脉后,稍作思索。

燕怀瑾登基以来,评价他年纪轻轻,却精得像狐狸一类的言论竟也广受赞同,只因其总爱给文武百官下套,偏还极其隐晦,除极个别人外,皆被绕得七荤八素,而当他们终于察觉异样时,事情早就尘埃落定。

譬如内阁老元臣挟先帝名义,意图逼迫燕怀瑾广纳后宫,开枝散叶,话里话外还暗指裴筠庭失德,婚后至今都未皇室诞下一儿半女。

燕怀瑾听罢,连停顿都无,先大谈一番国库空虚,紧接着便开始假设,若后宫妃嫔繁多、子嗣兴旺,每月必将形成一笔巨大的开销。往日办个宴会都要花掉小山般的银子,眼下正乃兴国的紧要时刻,既有现成的解决方法,何乐而不为呢?

众大臣忙点头称是。

见事态顺利,他便继续睁眼说瞎话:“不广纳后宫,实在因为朕担忧国库,且此举有利兴国安邦,减少是非。既可节省开支,又可摒除朝堂霍乱,外戚专权。实乃千古万事之荣幸。”

众臣:“圣上高瞻远瞩,居安思危,我等谨遵教诲。”

唉,拥有一位能言善辩的君主,有时或许并不算得是件益事。

温热的掌心裹覆柔荑,裴筠庭堪堪回神。

春寒料峭,他的衣衫却足比裴筠庭的薄了几层。

再往前探,便是某片完全由他所独裁的疆域。

这是处极尽危险的禁地,他将曾经边关战场的风藏在此处,随时可以将人搅至稀碎——但她依然选择吻上去。

锦缎上的瑞兽委地,甘心为他俯首称臣。

“圣上想在这儿惩罚我?”

“罚你作甚?迟到这点小事有什么值得罚的。”橙金的日光装裱他雕刻精致的相貌,多情的眼、鼻、唇,底色尽是春,“讨点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潮湿的吻袭来,声息翕动,企图以此蛊惑他,掌握他。

佛珠“咯啦”脆响,是天雷勾地火的前兆。

说来好笑,她早前送的佛珠,直至旧得不能再旧,燕怀瑾也依然牢牢地戴在手上。

每每有人好奇地将视线投向它时,无论对方是谁,无论他们正在谈论什么,他也定会一再骄傲地炫耀:“此乃朕与皇后的定情信物。”

……

欢愉后,裴筠庭被他拦腰抱到内寝休息。

窗外明光正盛,分明是春色潋滟,艳阳方好的时候,她却日日嗜睡,犯春困,睡过上顿还要接着下顿,像不知餍足的婴孩。

前几日燕怀瑾在演武场射箭舞剑,裴筠庭说好陪他练练手,结果还是耐不住睡意,等燕怀瑾抹着细汗回首寻她时,便发现她已独自在亭下酣然入梦。

剑眉紧锁,他收鞘,抖抖披风盖在她身上,嘴里絮絮叨叨:“叫你莫来你偏跟来……睡睡睡,就知道睡,睡了也不知盖件衣服,冷吗?嗯?”

裴筠庭成功被他吵醒,睡眼惺忪 :“你又在唠叨什么啊……好吵。”

他没好气地将兜帽往前一掀:“自言自语呢。”

江公公新收的徒弟小李子,被师父提携至君侧伺候已有半月,他为人聪明,肯吃苦肯耐劳,做事愈发得心应手。唯有一点至今无法完全适应——帝后感情如胶似漆的程度简直骇人听闻。

那二位青梅竹马,相处数十年,竟半点不觉腻味。

但凡他们待在一块,皇后娘娘几步开外必有圣上;帝后私下亲密无间,平起平坐,不分你我,一张桌子两个人是常有的事,于是就连茶水也要备成双份的;在养心殿时,除去拌嘴和打情骂俏,俩人几乎没有多余的交流,只因彼此的一个眼神便可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出身市井,家徒四壁,年纪轻轻就入了宫,见惯人心向背,尔虞我诈,是以未曾知晓,原来有夫妻感情可以如此之好,举手投足间可以如此之默契。

原来天家也出痴情种。

番外七:芳华慢(下)

裴筠庭此次“春困”可谓来势汹汹,足有一个多月,直至某日她再次昏睡不醒时,燕怀瑾才后知后觉地望着枕边人姣好的侧颜暗自思忖。

他清楚记得裴筠庭来葵水的日子,于是掰指认真计算,发现自上次鱼水之欢起到现在,总共也不过七日。

始终放心不下,他又唤来如今已成掌事姑姑的银儿反复比对,仍旧找不出任何问题。

上一篇:青鸢不识路 下一篇:公子不高冷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