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难哄+番外(29)

作者:再让我睡一会 阅读记录

云妨月嘿嘿一笑:“我就知道,盈妹妹最是心善了。”

随后她褪去外衣,只剩下盏燃了一半的烛火。两个姑娘并肩躺在床上,说了一整晚的闺阁话。

那是女儿家出嫁前不可多得的好时光。

次日裴筠庭站在燕怀瑾身旁,凝望云妨月披着红盖头,与新婚丈夫牵着手向前走的模样,她是真心为云妨月高兴的。

风月芳菲,锦绣妍妆。

她和她的少年郎会长相厮守,一生和和美美地幸福下去吧。

燕怀瑾注意到身边人突然的沉默,侧头去看她,用以眼神询问。

裴筠庭看着他,心中没由来的有些难过。

他是皇子,是未来有可能要继承大统的人,相信不久后,圣上和皇后就会为他指一门与之匹配的亲事,他也会像今日这般,牵起那位姑娘的手,与她洞房花烛,像护着儿时的她一般,护妻子一世周全。

思及此,裴筠庭心中酸涩不已,仿佛预见物是人非的前兆,表情逐渐凝重。

燕怀瑾蹙眉,悄悄拉住她的衣角:“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裴筠庭深吸口气,对他摇摇头:“没事,我就是想阿姐了。”

他并没有完全相信这幅说辞,却明白她眼下不肯说出缘由,只是不曾放开她的衣袖,反倒得寸进尺,借衣袖和身体挡住两手交接的地方,轻轻扣住她不堪一握的手腕。

……

家有喜事,自然是要大办酒席的,世家与世家联姻,排场更是常人不及。

十里红妆,座无虚席。

燕怀瑾乃云氏的贵客,不说话时那股不怒自威,生人勿近的气势为他省去不少麻烦与试探。

裴筠庭如今是他名义上的妹妹,自然被拉着与他坐在一块。

席间燕怀瑾注意到隔壁桌的一个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的模样,不知怎的,饭没好好吃,反倒一直逗她玩,还好脾气地低下头去与她说话。

裴筠庭细细嚼着饭,不时转头去看。燕怀瑾并非会无故喜欢小孩子的人,这回倒是个例外。

小姑娘生得水灵,眉眼莹亮如雪,一身淡粉衣裙,衬得她更为憨厚可爱。

一顿饭下来,他动筷的时候不多,悄悄与小姑娘说的话倒不少。周围一些长辈看了,也并不苛责,可见在家中是颇受宠的。

反观另一旁,云妙瑛却坐如针毡。

姑姑就坐在对面,而她一转头,就能瞧见“李怀瑜”的侧颜,瞧见他放柔冷冽的眉眼,低下头去与一个小姑娘说话,面容明朗,流光溢彩。

她想起云黛璇在房中与自己说的话,内心沉重不已,对心上人的那份娇羞与期盼散去不少。

加之云妨月出嫁,她们姐妹向来感情不错,如今各自长大,不免惆怅。

性格活泼的她,头一回没在众人面前露出过半分笑颜。

酒席结束,云府从白日的锣鼓喧天,热闹非凡中抽离,恢复了往日宁静的模样。

燕怀瑾负手走在裴筠庭身侧,送她回房。

二人闲聊一阵,裴筠庭想起席间不时与他说笑的小姑娘,状似无意道:“今日那个小姑娘——”

接下来的话,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幸而燕怀瑾知晓她要问什么,闻言一顿,随即闷闷道:“她长得像你……”

裴筠庭觉得古怪:“我怎么没瞧出来?”

“自然是小时候的你。”

“你记得我幼时的模样?连我自己都不清。”家中倒是有一两幅画像,只是她鲜少会翻出来看。

当然记得了,燕怀瑾腹诽。

鲜有人知,三皇子的书房里,有一个从来不许人动的檀木箱子,就连裴筠庭都不曾见过。

他甚至早就吩咐过身边的侍从与暗卫,若书房走水,定要将这个箱子完好无损地护出来。

那里面装着他七岁那年至今,亲手画的每一幅画像。

画中人永远只有一个,姿态各不相同。

有睡着时的模样,有抚琴的模样,也有笑靥如花的模样。

娉婷秀雅,风姿绰约,淡妆浓抹总相宜。

从小小姑娘到亭亭玉立,尽数跃然纸上。

一年新添一幅画。

这一画,便是十年。

十年,她不曾知晓。

第三十一章 姑苏游记(十)

将她送至院内,燕怀瑾仍未有离开的意思,裴筠庭也没赶他:“进来吧,突然想起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燕怀瑾被勾起好奇心,抬步跟在她身后,而展昭与银儿则识时务地留在门外,替两位主子扣紧门扉。

裴筠庭行至梳妆台前,拾起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子,说道:“前些日子同月姐姐去了趟重元寺,向寺中的方丈求了佛珠,还有几根红绳,一直忘了说。”她顿了顿,又道,“佛珠是特意留给你的,要不要?”

难得裴筠庭主动送他礼物,加之“特意”二字,怎么听怎么舒爽,燕怀瑾哪有拒绝的道理,满口答应下来,还将手伸到她面前,是要她替自己戴上的意思。

裴筠庭说白了就是顺道跟着他来玩的,而他近几日公务缠身,最忙的时候一日睡不上几个时辰,故眼下能明显瞧出几分疲倦,望向她时,那对墨色深瞳中的光却是丝毫未减。

见状,裴筠庭叹口气,认真将佛珠给他戴好,一圈圈缠在他结实的腕上。冰凉的触觉,于他而言,倒不及她柔荑般的手。

他喉结微不可察地上下动了动,手指蜷起,为不让她察觉异样,只好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说与我听?”

提起此事,裴筠庭一个头两个大,眼下有展昭在房外看门,燕怀瑾的暗卫也不知在哪个地方守着,她无需遮掩,索性道:“那日我说,不慎撞见云黛璇与人在后院偷情之事,可还记得?”

“记得。”

“后来我差暗卫去查,云氏府上还有哪个郎君与云黛璇年龄相仿,未婚,风流成性的。”她扶了扶额,似乎对接下来的话感到颇为棘手,“云氏的郎君基本都有婚约在身,而且大都性格正直,倒是府上有位肖家来的郎君,是云氏主母娘家来的弟弟,借住在府上半年多了,名叫肖徽。我又将那日看到的男子特征写下,让暗卫一一去对,结果嘛——”

“怕是……八九不离十。”

燕怀瑾散漫地靠在桌沿上,裴筠庭就坐在他手边,她说话时,他就在她看不着的地方,一下又一下,将她的一缕青丝绕在指尖。

一语毕,他并未表现出任何感到棘手的情绪,反而勾唇一笑:“我当世家都是什么清雅高洁之地,不食人间烟火呢,没想到内里会出现这般有趣的事,妙哉,妙哉。”

瞧他这副模样,裴筠庭便知三殿下是起了搅浑水的心思,问道:“你待如何?”

“城内异动,与这群外邦人是实打实的有关联,我与父皇预计过,不出一年,必有一场仗要打。”他神色间满是讥诮,手却轻拍她的后脑勺,“别担心,小打小闹,还用不着你父亲出马。”

裴筠庭嗔他一眼,随后不轻不重地打开他的手:“我忧心这个做什么,爹爹若想上阵杀敌,我是从来拦不住的。”保家卫国,是男儿的责任,也是武将的使命。

“在外邦人这件事上,父皇自有分寸。眼下还未到收网的时候,静观其变即可。”他直起身子,腰间的玉佩与香囊随着他的动作摇晃,交缠,“我此行的主要目的,是说服云氏为我所用,与天家联手,从内部打压世家。云氏看似是亏了,实则不然,他们拿到的好处最多。”

不过他根本不在一起,蝇头小利罢了,但成功了,便能从根基处捣毁其他世家,何乐而不为呢?云守义能答应这个要求,又不生出狡兔死走狗烹的悲戚感,自有天家的手段在里头。

这具体是什么,却不好说。

裴筠庭又在心中算计猜测,身旁那人却不在这个话题多停留。少年眼角眉梢似乎都染上了几分姑苏的春色,他伸了个懒腰,回眸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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