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难哄+番外(35)

作者:再让我睡一会 阅读记录

虽说云黛璇做的事堪称狼心狗肺,但她心中难免萌生几分唏嘘。

世家表面风光无限,内里亦有迂腐不堪的一面。为家族利益,将子女视为联姻的工具,又因维护名声,将血脉相连的亲人视如草芥,一旦不能为家族所用,则抛之弃之。

思及此,她放下铜箸,索然无味。

燕怀瑾说回家,自然指的是风驰电掣,毫不拖泥带水的回程,当晚便嘱咐她收拾行囊,计划翌日启程告别。

一别数月,想到她又要回去了,一面不舍,一面开始思念。

倒真有几分近乡情怯的意思在里头。

用完早膳,就见房中站了位不速之客,正端详手中的宣纸。

裴筠庭看清他手上的东西后一愣,随即想起来这是昨夜自己辗转难免,恰逢窗外开始下起小雨,便裹着外衣下床,就着连绵不绝的雨声,随意誊了首诗——“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眼前人低低笑起来,随即卷起那张宣纸,轻敲在她头顶:“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愁绪?”

裴筠庭摸摸自己的头顶,并未否认,询问道:“何时启程?”

他轻挑眉梢:“裴绾绾,归心似箭啊。急着回去看你阿姐和温璟煦成亲?”

“……”此人真乃哪壶不开提哪壶。

燕怀瑾跟逗猫似的,见她这副无语凝噎的模样,适时收手:“午时启程,此前我还需与云先生道个别,你在房里乖乖等我就是。”

“好。”

知他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裴筠庭颔首,正斟酌是否要写封信留给云妨月,谁料燕怀瑾前脚刚走,后脚她便收到了云妨月贴身丫鬟送来的信件。

“盈姑娘,我家夫人说,此信最好在路上拆开。往后山高水长,不知重逢是何日,万望珍重。”

裴筠庭接过信,认真收好:“我晓得了,替我谢过你家夫人。”

丫鬟拿过赏钱,边笑着边道谢离开。

……

云府昨夜才经历了一场变故,如今倒提不起什么精神为二人设宴送别,这正中燕怀瑾的下怀,于是三皇子摆摆手,头也不回地乘上马车。

身后的裴筠庭早在方才云守义与燕怀瑾说着客套话时,就悄悄瞧过一圈,没看到云妙瑛的影子,遂作罢。

马车一如来时那般,悠悠朝目的地驶去。

石板面上的雨迹还未干透,她掀开帘子,默默同姑苏道别。

在此旅居几月,倒真开始适应姑苏的风土人情,附近几条街,即便无人领路,如今她也能穿梭自如了。

马车在荣阳楼前停下,她微愣,转身看向燕怀瑾,便见他抬起下巴一指:“不是写了满满一纸的糕点要带走?昨日搁置了,今日补上,省得你又得在路上嚷嚷。”

裴筠庭难得没有还嘴,眼角眉梢都沾染笑意。

而才出荣阳楼,又提了两手糕点的燕怀瑾重重叹口气,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先前说的话是否还来得及收回。

他料到裴筠庭要打包的糕点只多不少,却没料到她每样都来了一份。

好在展昭脚程快,一来一回,迅速接过他手中的油纸包裹,存放妥帖。

此刻他就与荣阳楼前那些替妻儿带回糕点的丈夫无一二致。

鼻尖一阵花香袭来,几人尚未来得及作反应之际,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毫无预兆地,直直撞入他怀中。

事发突然,猝不及防,燕怀瑾被她撞得倒退两步,就连他自己都愣了好一阵,还是裴筠庭率先反应过来,蹙着眉,上前将人从燕怀瑾身上拉开。

那女子柔弱无骨般紧贴燕怀瑾,裴筠庭原想扶她起来,她反倒向前一寸,颇有几分躲入他怀中的意味。

好在燕怀瑾很快便回过神来,双手杵在原处,不动声色地拉开一段距离,任由裴筠庭拉住蒙面女子的手臂。

展昭听到惊呼,自马车跃出,恰巧撞见这样一幕“三角戏”,与银儿慌乱中对视一眼,皆叫苦不迭。

在这一片混乱的场景下,蒙面女子半边身子靠在燕怀瑾身上,一只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则由裴筠庭扶起。堪堪站好后,她的婢女才如梦初醒般,上前接过她。

待收回手,裴筠庭眉间皱得更深,即便仍是一贯的萧疏墨色,实已心生疑虑。

蒙面女子被婢女扶稳后,立刻十分歉意地朝几人行大礼:“抱歉,几位公子小姐,方才同婢女玩闹,走得太过心急,不慎冲撞几位,在此郑重赔个不是。”

燕怀瑾当下并未吱声,虽被她碰过的皮肤好似钻木般疼了一瞬,但唯有那一瞬。左右没有外伤,故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当是个无足挂齿的小插曲。

然而他们回程的第三日,燕怀瑾正与裴筠庭说笑,却突然栽倒在地,高烧不醒,整整两日。

第三十七章 情起由心(下)

他此番病得实在过于突然,直至展昭将几日里,那些被燕怀瑾或掩盖或忽略的不适一一道出,裴筠庭才明白,这场病痛并非毫无征兆、空穴来风。

得益于自小习武的体质,燕怀瑾身强体壮,极少生病,虽常出现些皮肉的小伤,恢复得倒极快,因伤感染风寒的情况也不多见。

用燕怀泽的话来说,便是把他丢到荒郊野外去与野兽缠斗,过了一个月再去看,或许满山的野兽都得被他一块抓来烤着吃。

哪怕裴筠庭,相识数年,也是头一回瞧见他高烧昏迷的模样。

病因未明,展昭难得心焦,更别提护卫们。不说旁的,三皇子若是在他们身边出现半点差池,万一传到圣上面前,不死也得丢去半条命。

依照眼下的情形,回燕京找太医治简直天方夜谭,几经商讨,一行人决定原地休整,又将城镇中的郎中都请了个遍。然而他们要么摇摇头,表示束手无策,要么只能短暂缓解。

找不到病因,自然也无法根治。

这并非一场单纯的受寒发热。

遍寻无医后,裴筠庭肉眼可见的沉寂下来,面容亦因心事重重而憔悴。

展昭也没好到哪去,返程的计划就此搁置,主子仍在昏迷,他既要稳定军心,又要快马加鞭将信送回眼睛派人,禀明情况。

燕怀瑾中途倒醒过两回,一次安慰两句守在他床边眼眶泛红的裴筠庭,喝药后便沉沉睡去;另一次将展昭叫了进来,再三嘱咐他看护好裴筠庭,又交代些需要他去做的事,人虽瞧着病恹恹的,但好歹意识清醒。

如此一来,主心骨不倒,展昭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得以喘息。

这病总拖着不是办法,裴筠庭私下同展昭商量,打道回姑苏,向云氏求助,总比眼下孤立无援来得有利。

他统共病了五日,醒来的时辰甚少,也吃不下东西,她日日忧心燕怀瑾会因此落下病根。

一切仿佛陷入僵局。

进退维谷,举步维艰。

……

细密的雨点砸向青砖,履尖溅起的水花浸湿裙摆。

裴筠庭独自出门去医馆替燕怀瑾抓药。

此药虽无法根治,但到底能缓解一些高烧的症状,让燕怀瑾舒服些。

昨夜他又醒了一回,在裴筠庭担忧的目光下吃完了一整碗粥,瞧着精神许多。

裴筠庭却怕这是回光返照,心中的大石始终无法落地,某些暗自发酵的情绪即将到达顶峰。

自医馆抓好药,她正神游天外,忽然有位擦肩而过的行人拦住她,说道:“欸,姑娘,我就说咱们是有缘人!这不,在这种犄角旮旯都能遇见你呀!”

那人身着蓝色道袍,见她回头,笑嘻嘻地收回手,那玉白衣袍男子仍跟在他身后,神色淡淡,不知是否与道士混久了,心境超脱,看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裴筠庭微张着嘴,显然没想到会在此地遇见他们。愣神的片刻,那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白衣男子嗤笑道:“我说吧,人家压根记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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