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难哄+番外(60)

作者:再让我睡一会 阅读记录

“兴许因为我们上辈子是杀人如麻的恶魔,这辈子才会如此不幸吧。”陆时逸自嘲地苦笑一声,“我们一路朝南,追兵在后面穷追不舍,母亲受了伤,体力不支,最后为护我们兄弟二人逃走,惨死在鞑靼人的刀下。”

燕怀瑾感到手上一紧,转头去看,发现裴筠庭眉头紧锁,显然在为陆时逸的身世经历感到悲伤。

陆时逸的表情依旧很平静,平静到有些麻木,声音却带了点微不可察的颤抖:“哥哥带我继续逃亡,装作乞丐一路逃到了姑苏一带附近,却不巧遇见洪灾,我们在大水中迷失方向,直至最后走散,醒来时,我已被一座道观里的人所救,却只有我一人。”

“我和哥哥走散了。”

玉鼎真人是知晓陆时逸身世的,旧事重提,他也感到十分不忍,于是接过话头:“简单来说,就是陆兄被我家救了,我爹是个大善人,将他交给由我舅舅抚养。我舅舅是个很神秘的人,行踪不定,却腰缠万贯,在江湖上也有几分地位。而我和陆兄自小相识,约定好长大后陪他一起寻亲。”

陆时逸颔首,表示认同他的话。

听罢他的身世,其余几人一时无从开口。

“兄长曾说过,倘若有朝一日我们走散了,就到最有名的地方去,他一定会在那里等我。”

“我想找到他,然后告诉他,不复仇也罢,我只想和他一起回家。”

……

阳光下的皇宫,似乎没有一刻是安宁的。高墙之中,处处藏着算计。

纯妃才送走女儿,燕怀泽又登门拜访。

她神色倦倦,抬手示意他坐下:“本宫听闻你与云姑娘相谈甚欢,睿儿,你如今做好决定了吗?”

燕怀泽摇摇头。

纯妃费解地看向他:“睿儿,你皇祖母已经责问我,你父皇也旁敲侧击问过你的婚事了,你究竟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燕怀泽想起那个下着雨的夜,想起那个被自己放在心上,暗自喜欢了许久的姑娘,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还想最后试一试。

哪怕他所做的一切皆是蚍蜉撼树。

“儿臣今日来,并非为了婚事。”他抬起头,仿佛凶兽缓缓露出獠牙,“母妃和韩相,到底背着我做了些什么?”

“睿儿?”她心下一惊。

“母妃,回答我。”燕怀泽眼神坚定,“母妃莫要当儿臣是傻子,黎桡与怡亲王那头的动静,儿臣并非不知。”

她握着把手的拳头一松。

“睿儿,娘不会害你。你如今封王,很快就要搬出宫去,届时我会让韩丞相多多扶持你。你放心,韩逋是绝对可以信任,并且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人。只是——往后的路,便真正由你自己走了。”

他听出话里的意思,未能及时作出反应,纯妃却已兀自阖上眼:“你回去吧,本宫想歇一歇了。”

“……儿臣告退。”

第六十四章 暗潮生

烟雨阁内的谈话最终还是给裴筠庭带来了不小的影响,以至于回去的路上她久久失神,燕怀瑾几次欲言又止,想问的话却仍旧没能说出口。

马车在侯府门前稳稳停住,裴筠庭堪堪回过神,同他道别后就要下车。然而燕怀瑾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车身摇晃了一下,他生生将人拉回身旁。

展昭与银儿几位侍从见无人下车,大概明白两位主子是还有话要商议,故并未催促。

“怎么了?”她望着燕怀瑾,眸中毫不设防,清澈见底。

燕怀瑾睨她一眼,闲散道:“裴二小姐,晓得你最近忙得很,但烦请操心操心,不久后本皇子的生辰礼。”

裴筠庭闻言,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噢——你不提我倒险些忘了,让我想想,送你点什么好呢?”

哪怕明知她是故意的,燕怀瑾仍忍不住有些小失落,咬牙切齿道:“裴绾绾!”

“嘘。”她弯起眼眸,向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脸上满是狡黠的笑意,“要是提早告诉你就没意思了,再说,我先前不还送了你一串佛珠?”

燕怀瑾倚在车壁上,懒洋洋地抬起手朝她比画一番:“戴着呢。”

车帘外的路人影影绰绰,天色将晚,余晖洒落,霞光为他俊俏的容貌添一上层橙金色的光。

裴筠庭不着痕迹地移开眼。

方才险些陷进去了。

“你怎的不问问周思年送你什么?为何非抓着我不放。”话虽如此,心中难免有几分窃喜。

燕怀瑾轻笑一声,眼里好似匿了光,被他这么一瞧,裴筠庭总觉得自己的小心思已尽数被他看破,无处可藏。

“周思年那德行,你心里不早就清楚?”燕怀瑾忆及旧事,乐得从车壁上直起身,“去岁生辰,他给我送了一卷民间话本子,里头讲的是古今奇案,尚且过得去。犹记我刚与他认识那年,他病还未好全,听闻是我生辰,立即在房里头找出一个小匣子,神神秘秘的对我说,那是他珍藏已久的宝物。我当是什么呢,欢欢喜喜打开后,发现里面躺着一只鸟的骸骨,给我吓得不轻。”

这确实是周思年能做出来的事,他从小深居简出,因为身体不能上学,也没有朋友,除了喜欢研究刑狱案子以外,还对仵作一类的书,譬如《洗冤集录》颇为好奇。他非但有小鸟的骸骨,就连老鼠和兔子的也有。

燕怀瑾对此颇为无奈。

旁的人都恨不得将奇珍异宝尽数拱到他面前讨好,偏偏他身边最亲近的这两位不按常理出牌。

笑也笑够了,裴筠庭琢磨着自己未完成的事,结束这段分别前的对话:“不聊了,我得回去了。”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改日得空了,再叫上周思年,我们一块去茶楼听书。”

……

马车继续悠悠向前驶,越过大街小巷,越过宫门,将他带回皇宫。

养心殿这地儿,他几乎每隔一日就要来一回,故已轻车熟路。

见燕怀瑾来,仁安帝抬手便免了他的礼,但脸上表情正言厉色,不知是否又被大臣们的折子给气到。

“老三,进展如何?是时候该收网了。”

“儿臣也以为眼下时机正好。如今一切都还在我们的掌控范围内,就看后续他们的反应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既然他们有这个胆子对朕出手,那势必也要做好被我们一网打尽的准备。”

他清冷又高挑,即便是站在那沉思也让人无法忽视,十年间,他的成长不容置疑:“人我全都盯着,城门处也加派了人手筛查,确保万无一失。”

“嗯。”仁安帝显然对此十分满意,“今夜就动手。”

燕怀瑾挑了下眉,终究没反对。

“儿臣还有一事。”他斟酌着措辞,似乎在思考要如何说出口,半晌后才道,“儿臣今日碰见一位性陆的公子,他是先前鞑靼王与中原女子所生。”

一句话,将仁安帝的兴致给挑了起来,他撂下笔:“哦?”

“他自称还有一个哥哥,很早便走散了,据说,他哥哥很有可能在宫里。儿臣想,会不会是——”

明白他心中所想,仁安帝摇摇头:“你我都知道,不可能是他。”

燕怀瑾沉吟片刻,又道:“那纯妃娘娘与皇兄的事,父皇如何看。”

“你小子在想什么,朕还不清楚?放心吧,朕一时半会儿还顾不上处理纯妃这条漏网之鱼,待将鱼儿养肥了再宰,倒不算迟。”他意有所指,“老三,朕的意思,你应该很清楚。所以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朕相信你心中有数,瞻前顾后不是我们天家人的作风。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须先顾好眼前事,将它做到最好。”

“……儿臣明白。”

“还有你母后,听江公公说她进来身子不好,你多盯着她吃药,督促她养好身子。”

“是。”

……

坤宁宫的屋檐下,婧姑姑正小心扶着不时咳嗽的皇后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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