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难哄+番外(97)

作者:再让我睡一会 阅读记录

九五之尊,生杀予夺不过一念之间。

年少的他有多期盼能重新得到父亲的青睐,多希望能证明自己,获得重用,如今就有多恨他。

此间种种,他的父皇一无所知。

仁安帝沉默了。

并非他不想解释,而是实情弯弯绕绕,牵扯甚广,至少眼下决计无法吐露。

他头疼地扶额,软下声音:“睿儿,事情非你所想,朕从未想过取你性命,只是事情复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

燕怀泽再听不进他的任何说辞,质问道:“父皇可曾想起,明日是我母妃生辰?您应该记不清了吧?”说罢愤然拂袖而去,徒留仁安帝一人怔愣在原地。

半炷香后,跌坐回椅子上。

浑浑噩噩熬过停灵的第三日,燕怀泽和燕昭情走在队伍前端,亲自送她入陵。

这三日内,他情绪反反复复,始终无法原谅自己,亦无法原谅仁安帝。

事情结束后,他并未返回齐王府,而是孤身一人回到钟粹宫,回到纯妃曾经居住的地方。

云妙瑛想安慰,却始终不知从何说起,偏又放心不下他,便悄悄跟在燕怀泽身后。

初冬风凉,他拿出酒坛,自顾自喝下一口,辛辣入喉,久久凝望着寂静的宫屿城墙,眸光似水。

这样静谧的闲适,陡居于现世繁华中一隅之地。彳亍伶仃的漂泊,乃是旁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凄楚。

鲜少有人记得今日是她的诞辰,但每逢他生辰,母妃都会为他亲自煮一碗长寿面。

早在发现她与韩逋苟且的当下,燕怀泽便明白过来,母妃有多厌倦这看似金碧辉煌的宫城,总想着冲破禁锢,毁坏牢笼,逃之夭夭。

手指攀上的枯枝,是某年为她植下的红梅。

或许她尚存一缕香魂寄居于梅花之下。

只可惜,枯木逢春,她却无法再欣赏红梅映墙盛开。

燕怀泽伫立在原地,忽然心生冲动,想见见某位姑娘,想听她说点话,什么都好,哪怕仅仅坐在他身旁听雨,也总比留他一人茕茕孑立与此,孤独寂寥的好。

世上存在着不能流泪的悲哀,这种悲哀无法向人解释,即便解释,旁人也无法理解,它永远一成不变,如无风夜晚的雪花静静沉积在心底。

果真是,天命难违。

“殿下,此处风大,回去吧。”

还以为是幻听,侧首,一袭素净的裙角便出现在他视线内。

再往上,是她略显担忧的脸庞。

“是你啊……”他将头转回原位,“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云妙瑛撇撇嘴,反其道而行之,席地而坐:“怎么,发现不是裴筠庭,你失望了?”

燕怀泽笑着将剩余的酒饮尽:“嗯,倘若她在此,我定亲自护送她回去。”

她凝望着他颓废的眼神与生出的胡茬,略显沉默。

因为她明白燕怀泽的言外之意。爱是疼惜,爱是小心翼翼,爱是心甘情愿付出一切。如果换作裴筠庭在此,那他定不会借酒消愁,定不会让她自己回去,也定不舍得她陪自己吹冷风。

“你喜欢了她多少年?”

“记不清了。”

“那,燕怀瑾呢?”

“……不知道。”

“你甘心吗?”

他笑,笑这个问题太过天真。

甘心又有何用?爱情总是不讲道理,冥冥之中,她会对谁动心,或许早已注定。

命定之人,如何改变?

她不必跟着自己颠沛流离,亡命天涯,挺好的。

“或许吧。”燕怀泽起身,朝云妙瑛伸出手,“起来,我送你回去。”

第一百零一章 调情

皇宫内涌动的种种暗流,皆与裴筠庭无关,皆挨不到她身上来。

但边关形式日渐严峻,怡亲王和黎桡带兵反叛,胡人、南疆联合鞑靼对抗大齐,局势不稳,听闻养心殿整日都在开会,早朝文武百官吵得不可开交,裴照安每日早出晚归,眉头紧皱。

另一头,裴瑶笙的肚子逐渐显孕,伴随其来的是各种症状——孕吐、乏力以及失眠,不但将她折磨得里外瘦下不少,更是将温璟煦给急得茶饭不思,为此甚至特意好声好气地请裴筠庭来代替公务繁忙的他照顾裴瑶笙,毕竟交由外人,他始终无法放心。

事关长姐,裴筠庭欣然应允。

林舒虞因身体缘故无法前去,却给她列了好长一串孕妇衣食住行需要注意的事项,千叮咛万嘱咐,最后决定让裴筠庭在靖国公府小住一段时日,好照顾裴瑶笙。

温璟煦听罢,破天荒没反对,还主动替她搬送行礼。如此乖顺的态度看得裴筠庭头皮发麻,啧啧称奇。

……

都说寒露分三候,一候鸿雁来宾;二候雀人大水为蛤;三候菊有黄华。如今正值二侯,街边摆的吃食亦稍作变化。

这日裴筠庭特地到大理寺找周思年,路上偶然看到卖饴糖的小贩,便立刻令人停下。因裴瑶笙孕期嘴挑,格外喜甜,故她见着什么好吃的甜食,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裴瑶笙,现在也顺手给周思年带了份。

大理寺仍是一贯的模样,整肃有序,井井有条。来往的人认出裴筠庭,会主动和她打招呼。

周思年听到声音前来开门,手上仍握着笔,袖口处沾了点深黑的墨迹,眼里满是澄澈的笑意,似一汪清泉,令人如沐春风:“筠庭!你来啦,快进来,我已命人煮好茶,眼下你来得刚刚好。”

裴筠庭狡黠一笑,举起包好的饴糖:“给你。”

他挑眉,伸手接过:“难得见你带礼物来啊。”

只见她自顾在往常的位置上落座,熟练地斟茶:“毕竟有求于人,又怎好空手前来呢?”

“当心烫。”

“没事儿。”她吹了吹滚烫的茶水,眼瞧着他重新坐回去,清清嗓子:“最多一炷香的时辰,不会耽误你处理公事的。”

“跟我客气什么?”周思年摇头,也端起茶盏来,“你说吧,我听着。”

裴筠庭稍稍斟酌了一会儿用词,踌躇道:“思年,我想向你请教个问题。”

“但说无妨。”

“倘若有人设局使你经历生死,之后却突然告诉你,你与他乃是旧识,还对他有恩,此前所作所为皆是为考验你的能力,甚至于服软示弱,只为让你相信他并无恶意,希望你成为他的盟友,你待如何?”

“此人是何身份?立场如何?可知其目的?”

“身份不简单,立场模糊不清,亦敌亦有,目的嘛……尚未明确,其余知之甚少。”

思忖片刻,周思年认真分析:“筠庭,我在大理寺审人时,一直深谙一个道理——除非对方是你有把握,十成十信任的人,否则,无论他说什么话,你都得咬文嚼字,谨慎思量。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要知道,世上最高明的骗术就是真假参半,很容易使人信以为真。他这么做,或许是为了迷惑你,从而达到自己真正的目的。”

她峨眉紧促:“我的进度太慢,不知能否来得及阻止他。”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筠庭,当局者迷,无需忧心,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想必你会找出他真正的命门所在。”

裴筠庭眼皮一跳,隐隐显现几分不好的预感:“但愿吧。”

两人又往下谈了几句,周思年问起她近况,难得多聊了会儿。

莫约半盏茶后,轶儿突然叩响门扉:“小姐,三殿下在外头候着您呢。”

裴筠庭掀起眼帘,有几分惊诧:“他何时到的?怎么没进来。”

“应是刚到,门口侍卫来传时奴婢才知道的。”

“稍等,我马上来。”裴筠庭起身准备道别,“思年,谢谢你为我答疑解惑,改日咱们再一块聚聚。”

他颔首:“无需挂怀,淮临应是忙里偷闲来见你的,否则定会进来一叙。快去吧。”

“那我便先行告辞啦。”

……

大理寺门前恰好是人流众多的甜水巷,街头处闹哄哄的,车水马龙,往来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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