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不知道这算不算病变。

“能看到肉？”川下表情沉重不少，“一般情况鱼的鳞片就算脱落也不会看到里面的肉，因为还有鱼皮，也许是腐烂了。”

克里斯闻言心猛地一沉。

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他自责又心疼，恨不得立刻去找阿斯维，他怎么如此疏忽……腐烂……那要多痛……

男人深深吸口气。

“它似乎比一般鳞片大。”

“嗯。”

“位置，大概在他腰部以下半英尺的地方，正中央。但我确定那不是他以前枪伤的位置。”

“这样吗。”

川下严肃地点头，身后助理不停记录。

几个研究员忍不住交头接耳，冒出大堆专业术语，都是和海洋生物病灶关联的词汇。

“也许真的是以前的暗伤……”

其他人闻言心里一肃。

看来专业的治疗必不可免，这是他们第一次治疗人鱼，对人鱼种族的陌生很可能导致首次治疗失败。

川下和几个研究高层拧眉低声探讨着如何准备麻醉和手术，克里斯旁听着，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也是这时，一个弱弱的女声响起。

“那个……呃，我是说……”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而去。

当川下发现发声的女孩，胸口的名牌是D016，D字开头代表她只是低级研究助理，并且这张脸十分熟悉，就是那个在老板面前冒昧发言的女孩时，他脸色一下极为难看。

他们下意识觉得她说不出什么有见解的话。

而且还是个不知死活，大概脑子愚蠢想要出风光的助理。

其他人继续工作，而川下不善地瞪着她。

“你又要发言什么可笑的你的研究了吗，你觉得这里这么多资深学者，我们和克里斯先生有时间听你一个学生举手发言？！别耽误我们的时间，助！理！”

莉莉缩起脖子。

她听见了导师咂舌的声音和其他助理的嗤笑。

以及那位克里斯.莱昂菲洛，顶级富豪冰冷的目光。

“是的，我的确不如这里的大家，在专业现场上插嘴也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莉莉咽口唾沫，挺直了脊背，冒着虚汗瞪眼顶了回去，“但我觉得，那不是病变！”

她一语震惊四座。

没人不觉得她疯了。

莉莉不在乎了，她想到那条可以把金属托盘像戳豆腐一样插进天花板的人鱼，觉得人鱼这种事生物一辈子都跟柔弱无缘，她嘴角抽/动，盯着人群之中最有话柄的男人。

“那不是病变。”

莉莉嗓音虚弱，绿色的眼满是复杂：“您……就不觉得，那个位置，那个大小，那个颜色……嗯，我是说……它很像人鱼的生殖部位吗？”

川下：……

克里斯：……

其他研究员：……

莉莉捂住脑袋，也觉得荒谬，但更多的是觉得好笑。

她耸耸肩：“克里斯先生，我觉得也许阿斯维会抑郁并不是因为生病。甚至他根本就没抑郁，他只是因为您在他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探索他的……嗯，那个部位，所以……”

莉莉微笑。

“他害羞了。”

川下：……

克里斯：……

其他研究员：……

其实莉莉更想说生气了，看着他们目瞪口呆下巴落地的模样，莉莉扬眉吐气，非常爽的想：让你随便抠人家的身体！谁说人鱼就不会生气呢，对吧~

第23章 觉醒的阿斯维

克里斯很震惊。

各种方面的震惊。

当天晚上，克里斯先生关闭了摄像头来到水池的位置，他站在玻璃后面和宛如大海的精灵的雄性人鱼面面相觑。

谁能想到呢，他无语而好笑地抬手，隔着玻璃和水流抚摸着阿斯维的脸庞，他想。谁能想到呢，那片鳞片完全是个乌龙，冒头的不是病变，而是阿斯维的……

“呵。”

阵阵低笑在男人低头时发出。

喜悦的心情持续昂扬，他捂住了嘴，但笑声越来越大，最后不得不捧腹别开头，眼睛弯起眼角都笑出了皱褶，颧骨处泛着淡淡的粉色。

我麻木痛苦地瞧着他。

笑吧，笑吧。

得手了让你很开心是吗。

你这个狡猾的陆地人！你玷污了我的贞-操，不会有雌鱼喜欢我了！！

“……这不公平阿斯维，你可以碰我，为什么我不能碰你呢？”英俊的男人仰头，淡金的短发向后梳理露出饱满的额头，深邃的蓝眼睛荡漾着笑意与戏谑，他挑眉敲敲玻璃，“何况对我有反应是什么羞耻的事儿吗？亲爱的，你对我又吸又咬，我对你只碰了一下你竟然会害羞的自闭。”

他又憋不住笑。

“哈哈亲爱的你真可爱，我爱死你这种双标了。”

“这真是不错的情趣，嗯，或许我可以欣赏你边害羞边抱我的样子。”

还有什么比明明接吻熟练的要死，做那种事也像是稀松平常，但被摸一下就会害臊的情人更叫人疯狂的吗？

没有！

海蓝色的眼轻佻而浪荡。

暧昧地揶揄。

“边哭边凶狠地抱我，每一颗眼泪都砸在我脸上，明明羞赫却缠住我的身体，真他妈该死的叫人兴奋！”克里斯勾唇伸出舌尖扫过唇瓣，因想象心头火热而放肆盯着它：“亲爱的，我真想给你生一群小鱼崽。”

多美妙。

我：……

毛骨悚然的感觉再次袭来，但我炸麟片刻便冷静下来。

没意义，我悲凉地想，已经没意义了。现在我能选择的雌性只有面前可恶的狡猾的克里斯，除非我想一条鱼孤独终老。

虽然陆地人这种做法卑鄙无耻，但上当的我没资格挑三拣四。

率先对克里斯有反应的我同样有责任……

在我没意识到时，我对他再也不能无动于衷。

对食物和敌人厚颜无耻的人鱼，面对伴侣永远是世上最忠贞的生物。

所以我生气了两天后没打算伤害他，并且我自闭的时候，不光是难过，我更多是说服自己接受克里斯，并适应以后我们作为伴侣的心态转变。

仔细想想，和男人在一起也没那么难受。

虽然克里斯的双腿不符合人鱼的审美，甚至‘腿’对于人鱼来说带着无法理解的可怕，就好像人类无法理解毛毛虫为什么那么多脚。

男人大概也不能下水陪伴我，不能孕育我的鱼崽。

但。

克里斯也有克里斯的好处。

例如男人光看脸足够出色迷鱼，他还脾气柔软，性格温和。对我予与欲求，甚至为了让我开心自己出去打猎反过来养我……

在大海，雌性总是稀少的。

尤其人鱼中雄性一旦拥有伴侣就会变成宠爱伴侣的狂热分子，所以雌鱼大多骄矜傲慢，她们脾气火爆，生起气来会对着雄鱼又打又咬，脾气温和的只有少数。

还有。

克里斯未必不能生。

他身上散发着雌性的气息，我觉得我得尝试几遍，人鱼繁衍很难，我多努力几年，多勤恳几个日夜，没准呢，对吧。

……我想了无数个理由说服自己，心里果然舒服了很多。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有个来自东方的词，足以形容我此时的状态，叫认命）

木着脸浮下去，我伸出比他大一圈的爪子学着他的样子敲敲玻璃。

喉咙震动，模仿着人类的语言。

“我需要，猎物。”

“放我出去，或者，把猎物放进来。”

即使是因为各种原因，我不是自愿接受了克里斯，但求偶的步骤不能省略。

如果省略……我垂眸看着男人笑着的样子，心里竟有一点点不忍。他……也值得人鱼最好，最完整的求偶仪式。

我是洪都拉斯海底种族最年轻、最出挑的雄性，应该给他送上我最全力，最好的。

克里斯还以为眼前的人鱼想要活动身体了，这种微小的要求他从不会委屈它，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