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烬藏娇(7)

作者:松风归月 阅读记录

沈熙洛急忙照做,她将药丸都倒出来,递给兰砚。

她担忧地瞧着他,本以为他要自己进行一些药物的分辨,但没想到他全都攥在了手中。

沈熙洛微愣,她意识到少年与她日常相处之人的不同。

少年少女指尖相触,风吹动柴房破旧的门扉,卷着颤抖的雪花钻进来,兰砚瞥了眼沈熙洛。

他忽然想到,也许有毒药。

若要杀他,此时最好。

迟疑只在一瞬。

兰砚垂眸。

接着,他抓起药,吃了进去。

沈熙洛见少年闭上眼,再次陷入昏迷,她手指攥紧裙摆,接着,缓缓松开,小心翼翼地拿起药箱中包扎外伤的工具。

少年筋疲力竭,没力气处理外伤了。

沈熙洛用剪刀轻轻剪开他的衣衫,过于狰狞难处理的地方她避开,粗略地为他包扎了一番。

折腾完,少年的状态比之前好多了。

沈熙洛放下包扎伤口的工具,脸庞微红。

她想了想,解开身上的兔绒大氅,披在少年身上。

许是药效发挥作用,他的呼吸渐渐平稳,长而黑的睫毛垂着。

少年露出的半边容颜俊秀,黑色的发散着,显出无辜楚楚感。

沈熙洛犹豫一下,她重新从药箱中拿起一张干净的白布帕子,指节隔着帕子,贴在少年的半张血污脸庞。

一点点,将他脸上的血擦掉。

少年的眉眼悉数露出,高挺的鼻,锋利的眉,利落的下颌,紧闭的桃花眼,干净,美丽,毫无瑕疵。

他未免太过好看。

沈熙洛指尖颤了颤,她攥紧沾着血污的帕子,然后,放在了袖中。

时辰流转,夕阳薄光渐渐铺就。

风雪在窗外交汇赤色光辉。

少年虽然一直未醒,但他看上去不再那么痛苦,休息一场应该会好很多,至少没有性命危机了。

沈熙洛稍微安心,这样,算是救了他了吧?

她瞥了眼窗外的天色,心惊已快到傍晚,沈熙洛匆忙起身。

她回头看了眼昏睡的美丽少年,顿了顿,小声,“我还会再回来的,如果你没有走,那我想......请你留下来。”

沈熙洛折身,拽了下兔绒大氅,为少年盖好。

然后,她在她的侍卫寻找她之前,匆忙赶回去。

少女踏雪的声音消失在门外,兰砚淡淡抬眼。

他鼻尖嗅了嗅,兔绒大氅上带着轻软的香气。

兰砚身体伤势恢复极快,吃了药,包扎了伤口,还有了保暖的大氅,这样的情况下,他浅寐半晌后,身体已经好多了。

少年的手指慢慢摸了摸大氅的兔绒围脖,他想,她是无辜的,不知道他的身份。

兰砚随意抓了抓温暖的兔绒,接着,他摸了下心口的位置,莫名跳的快,少年眸色划过片刻古怪。

他皱眉,扔掉了大氅。

兰砚走到柴房门扉,沈熙洛刚走,她的脚印残留在雪上。

兰砚看了会儿,雪平静地落下,倒映在他的眸中,渐渐遮盖脚印。

少年啪地关上柴房门扉,门缘抖落碎雪。

兰砚拽起兔绒大氅,披在身上,重新躺下,长腿伸开。

他的桃花眸半低。

兰砚想,为了更好的养伤,以及避开追杀者的耳目,留在这个无辜少女身旁,是理所应当的。

兰砚翻了个身,想通了,薄唇轻勾,重新闭目浅寐。

*

沈熙洛跟侍卫打了个招呼,侍卫一般不会直视她,没发现她裙角的血迹和破损。

沈熙洛避开若菱回到屋中,赶忙换了新的裙子,月白色繁花长裙,束缠枝荔枝纹银红衿带,如素月中袅袅绽放的花瓣。

双螺髻歪斜,她干脆直接解开,大半披散在肩上,鸦发如云,只用一根白芙蓉玉簪简单点缀。

沈熙洛拎起换下的裙子,看到裙摆的破损,思索了下,将这条裙子压箱底放。

还好她的衣服多,埋在最里面,看不出什么。

对于少年的身份,沈熙洛心中猜测良多。

少年长相俊秀美丽,沈熙洛下意识猜他是贵公子,只是名门望族怎会让一个少年在外被人追杀?

少年带着野性,与她见过的贵族少年郎不同。

如果是贵族,富商,在被救时,大多数会直接报出自己的身份,以表明自己的价值。

但少年没有,他带着戒备,也没让她寻找他认识的人。

他指节有薄茧,想来是习武造成的,但不是那种花拳绣腿,而是在真正的比武中练就的。

他吃药面不改色,应该是习惯了伤痛,而且,她为他包扎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有很多疤痕。

他衣裳简单,没有玉饰配件,香囊荷包,更无证明身份的东西,行装简便。

他不要看医者,是因为觉得看医问诊花费的诊金贵吗?

沈熙洛觉得,她救的少年很有可能是一个漂泊无定的江湖人士,如话本子中所写的那般。

沈熙洛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会儿仪容,若菱端了晚膳过来,敲敲门。

沈熙洛淡定自若地让若菱进来。

见沈熙洛换了件裙裳,若菱没想旁的,只觉得姑娘人美穿什么都好看。

若菱打开食盒,将晚膳放在桌上,三菜一汤。

若菱作为侍女,习惯性地要为沈熙洛整理衣裳,她看向房中的椸枷,略微疑惑,“姑娘,你的大氅呢?”

沈熙洛撩了下耳边的碎发,压下紧张,双手搭在膝盖上,垂目柔婉说:“我收箱子里了。”

闻言,若菱下意识觉得姑娘只是忽然不喜那兔绒大氅了。

沈熙洛是娇生惯养的小姐,被自家阿兄用金银宠着衣食住行,挑剔些也难免。

若菱为沈熙洛拿了件新的大氅,白狐里红鹤氅,她抖了抖,放在屋中椸枷上,细致地打理着。

“姑娘,我瞧着那庄嬷嬷用心不诚。”若菱忍不住出声。

她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姑娘下午不在的时候,那庄嬷嬷找到我和侍卫们,要教我们规矩。”

“她算什么,一个老婆子,虽说来自宫里,但哪有待在驿站教习规矩的,明摆地借着侯府的光欺负我们,何况,我们的侍卫到了侯府就会离开,哪需要她教什么规矩。”

沈熙洛看向窗外的目光收回,半低眼睫,轻声,“她仗势欺人,必有侯府的人在支持她,想让我们知难而退。”

“可我已到灵宝,回去的话,阿兄......”沈熙洛微顿。

除了婚事外,她上京投靠侯府,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兄长的仕途。

沈熙洛暗暗担忧阿兄,幽州离边塞近,战事频发,不是久留当官之地。

沈熙洛歉然看着若菱,对她轻轻摇头,“我知道她给你们不快了,只是,现在我们没办法赶走庄嬷嬷,那样她独自回了侯府,不知道要怎样添油加醋地说我们的坏话,对沈家的名声不利。”

“你们下次若再受气,与我说,我会弥补你们的。”

若菱整理好白狐里红鹤氅大氅,叹口气,心疼嘟囔,“姑娘,我不需要弥补,我担心侯府不善让姑娘委屈。”

“高门之地,总是复杂,沈家人丁简单,我待惯了,若说委屈,我去了,定然委屈。”

沈熙洛微微笑了笑,故意打趣道,“只是......我的目的是去找好的亲事,而不是留在侯府,若菱,你还没有帮我一起相看婚事呢,怎么就想走了呢。”

“好吧好吧,我不说这丧气话了,姑娘早些歇息。”若菱依然嘟囔,她将屋内的东西打点好,烧了热水后离开。

驿站地小,浴房在屋内,隔着一展简单的山色屏风。

热气氤氲白雾,本该是用膳洗漱的休息时光,沈熙洛却忐忑紧张。

不知道那少年醒了没,走了没。

她是闺阁女,夜晚独自离开屋舍,并不妥帖。

至少......要等到旁人都休憩,不会被注意到的时候离开。

沈熙洛眸光轻动,她将桌案上的饭食放回食盒,防止太早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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