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多娇(119)
显然周佑也想到依着徐家的财力买这一幅画恐怕十分的吃力,他察觉到明黛的诧异,抿了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黛卷起画轴,放回礼盒:“师兄,劳烦你寻个空……”
她顿了顿,这件事还是不叫他帮忙了,让令威去办,舍得周佑为难。
周佑猜出她的意图,主动拿过礼盒说:“没事,我帮师妹还给徐兄。”
开始他不知道礼盒中装的何物,现在知道了,有心再去一趟圆槐书院和他谈谈心。
两人说话的功夫魏钦回来了,周佑连忙起身:“学生见过先生。”
魏钦微微颔首,看向明黛:“我先回房换衣服,很快就过来。”
就他一个人回来了,陈愖被转运使叫到家中吃饭了。
用完晚膳,天空炸响几道惊雷,周佑担心下雨,便拿着礼盒告辞回去了,他走后两刻钟,窗外飘起了雨丝。
明黛不喜欢下雨,早早地沐浴完,上了床。
听魏钦说后头几日可能要回来稍晚一些,明黛趴在床上,裹着被子,隔着床幔看向净房:“嗯?”
魏钦掀了净房的门帘,高大颀长的身影印在帐上,明黛视线跟着他的影子走,没有直接进床帐,而是好像先去外头拿了什么东西。
等了片刻他面容清晰才出现在明黛眼前。
“查点运库库银。”魏钦掀了被子坐倚到她身旁,将几张纸递给她。
明黛翻身坐起来,一张张展开,共五张纸,全是宅子的堪舆图。
“谁的宅子啊?”明黛好奇地翻了翻,全是大宅子。
是魏钦看中的宅子,木樨街的宅子对他们而言太小了。
“要搬家了吗?”明黛问。
“不急。”魏钦淡声道,木樨街虽小,但住着舒心,总要挑到更合心意的宅邸才搬家。
要换大宅子,明黛兴致勃勃地翻看起来,听魏钦给自己介绍,其中一个在府衙前街,也是最小的一个三进连跨院,这宅子在明黛的聘礼中。
还有一个靠着太平桥,是座五进的院子,上一任主家是位举人,举人前些日子捐了个官,举家搬去了山东。
最后一个在文鹤巷,是座四进带一个大花园的院子,原主是位绸缎商。
只粗粗扫过,明黛一眼就看中文鹤巷的那个。
那么大的花园诶!
其余的明黛已经听不下去了。
“喜欢这个?”魏钦见她盯着四进宅子的堪舆图看,姿态闲适地坐在她身后。
“嗯,”明黛点点头,侧首望他:“你觉得呢?”
扬州城房价昂贵,好宅邸又稀少,这些应该都是他仔细挑选过的,但就是不知道他喜欢哪一个?
魏钦倾身,贴着她的额头道:“全凭太太做主。”
明黛眼眸流转:“自然是要我做主的。”
现在家里的钱袋子在她手里呢!
魏钦唇角微扬,眉目柔和的与她对视,轻笑:“是。”
明黛欢喜了,精致的下巴微抬,凑过去吻他的唇角。
这是一剂带着奖励的吻。
这点儿奖励又怎够,魏钦压着她的脑袋,亲了上去。
不同于明黛的蜻蜓点水,他吻得又深又密,稍一停顿,也只是拂去散落一床的图纸。
纸张纷纷飘落脚踏,魏钦将她捧坐在自己身上。
由她做主。
从床榻前的桌柜中拿出她带过的长璎珞,柔软的腰肢扭动,串珠叮铛脆响。
明黛俯身,拉扯璎珞套在他脖颈上。
魏钦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撑起上身,一点点倾压,调换了两人的位置。
因着那串璎珞,魏钦靠她更近,明黛感受着他激烈的情绪,纤长的手指缠绕串珠,时紧时松……
“这床上怎的这么多珠子。”琳娘早上过来收拾床铺。
明黛红着脸,心虚地埋头吃早膳。
床褥昨晚已经换过了,但璎珞上面大小珠子太多了,好像根本弄不干净。
不过明黛仔细想想,心中有些可惜,这串崩掉的长璎珞费了她许多功夫呢!
思索样式,搭配颜色,选择圆润有光泽度的琉璃珠,每样都要费神,早知道昨晚已经就不玩它了。
*
两淮都转盐运使司衙署有着独立的城墙门楼,门楼上盐兵巡视,衙署内忙得不可开交,一整日只有午后半个时辰能休憩。
同知衙就在税库前。
陈愖拿着一本账本出了税库,穿过一条回廊进了同知衙。
守门的衙役朝他问好:“陈先生。”
陈愖点头,了解魏钦,他这会儿必是还在看卷宗,没有午憩,他径直走到正厅前:“大人。”
里头传来魏钦平静的声音:“进。“
陈愖推门快步进屋,抬眸一看,眉梢高高扬起,眼里闪过疑惑。
魏钦在串珠子?
第九十八章
同知衙位于二堂西南侧, 是个坐北朝南的独立院落,三间正厅正中大堂挂着明镜高悬的匾额,墙上是一幅日出东方图, 下方设一张置签筒印盒等物的翘头案, 一张官帽椅, 两侧分别是回避肃静的木牌。
正厅东西墙各开一道小门通往两侧房间,是魏钦处理公务和休憩的房间。
陈愖进的是东面那间房, 推门一桌两椅一条案映入眼帘,案上只有一只供着三四枝菊花的白釉瓷瓶,除此之外再无装饰,而方桌上却放置着两个花鸟纹雕漆四槅攒盒,里头装满了各色琉璃珠,珍珠、玉珠, 大小金银宝石玉饰。
魏钦未戴官帽, 乌发尽数束在网巾中, 身着绯色常服, 端得一张冷淡的脸,手肘支在桌上, 修长干净的手指捏着一颗粉色的琉璃珠串入丝线。
陈愖反应过来, 他不仅仅是在串珠子, 而是在打璎珞!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魏钦, 抱着账本坐到另一边椅子上, 低头看一眼攒盒里的珠宝, 再看向他:“你、你、你是魏钦吗!”
魏钦懒得理他, 把才串了三四寸长的璎珞放到攒盒中, 抬手到他面前,淡声道:“账本有什么问题。”
“账本是没有任何纰漏, ”陈愖笑了一声,将账本递给他,“四五个账房算整整三遍,每一项都核对过。”
两淮岁额产盐十八万三千二百七十一引,盐课银每岁近四百万两白银,就算除开转运使司衙门支取的花费,也有三百八十万两白银,而自当今圣上登基七年来本来两千三百多万两白银却只收到不到七百多万白银。
“圣上登基那年大赦天下免征税一年,五年前暴雨两淮盐场受灾,圣上仁慈减免半年盐课,三年前漕河水贼泛滥抢劫盐船,圣上又开恩免税半年。”
“全都算上,仍拖欠盐课一千多万两白银,更不用提这些年出现的其他大大小小的意外,这么个风水宝地怎的如此多灾多难?”
总有各种理由免除税收,陈愖略带深意地看着魏钦。
魏钦听着他的话,手中把玩着一颗清透无暇的琉璃珠:“三年前福建查到二十六万石的私盐。”
陈愖记得这件事,那是一批意图走私倭国的私盐,二十六万石是两淮今半年的产量,福建突然冒出这个大数额的私盐,他看向魏钦。
“你让秦砺找的那个账本……”
魏钦没有说话,瞥他一眼。
陈愖及时收了声,侧身拨弄攒盒里的珠子问:“你欲如何?”
他才看到攒盒底下还压着一张图纸。
“不急,先传泰州淮安通州分司的判官。”魏钦淡声道,拿起攒盒的盖子示意他让开。
陈愖讪讪地缩了手,又“诶”了一声,指指图纸:“这是帮她打的璎珞吧!最近城里时兴这样式的?”
不过他怎么没瞧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