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多娇(37)
她以为她终于轻松了,能嫁给自己喜欢的郎君,谁知竟然又坠入了另一个苦海。
甄明珠从回忆中抽离,柔声说:“我印象中郎君并不认识魏钦。”
她从没有想过会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我不认识,但我听说两家曾有过婚约?”
裴子京道。
甄明珠面色不变,镇静地看着他,还是猜不到他寓意何为。
他莫不是想用这桩已经不存在的婚事拿捏她,想让她来开这个口打消甄裴两家欲要联姻的念头?不行!这桩命中无法结成的婚事决不能是因为她的原因而取消。
她谨慎地说道:“郎君这是何意,以前两家长辈是有过这个打算,但……”
她话还未说完,裴子京又着急地打断她,补充道。
“那便真有这回事,可魏钦如今就住在明黛隔壁。”
甄明珠想好的措辞堵在喉咙口,但心中却松了一口气,看着他郁结于心,温声说:“郎君还是很在意明黛妹妹吗?”
裴子京脸上闪过愧疚:“抱歉。”
他知道甄明珠是个好姑娘,她事事周全,母亲也喜欢,但是他心里只有明黛。
“这桩婚约并未结成,当初只是口头的约定,等到后来魏家大爷失踪,两家的约定就作罢了。”
甄明珠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只好先说。
“何况明黛妹妹与魏家大爷只是邻居,郎君在担心什么?”
只是邻居吗?裴子京摇了摇头,他是男人心里再清楚不过,男子若是无意一个女子时会是什么神情,他也怕明黛冲动之下再做出什么事情,他不愿多说。
他向甄明珠再三确定:“这么说,并没有实质的婚契?”
“这是自然。”甄明珠再温柔的脾气也被他问的有些烦了,肯定道。
裴子京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
甄明珠捏着绢帕唇瓣:“郎君我们……”
“对不起,我们真的不合适,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的,你未来一定会嫁给一位真正喜欢你的郎君。”裴子京满怀歉意地说道。
他起身作揖,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随后便离开了。
甄明珠看着他背影,沉叹一声,只愿这回裴子京真能将这门婚事搅合黄了。
她转念想起魏钦和明黛。
脸上闪过困惑,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我就说日子长了,裴郎君肯定能在乎姐儿的。”寒英找到甄明珠,兴奋地说道。
甄明珠轻笑,并未接话茬。
反而问她:“上回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徐见懿已经在来扬州的路上了。”寒英道。
徐见懿便是当年明远从火场中救出的学子。
*
“大爷,裴家的二爷给您送了帖子。”浦真悄声进屋,把拜帖呈给魏钦。
家里造园子,一整日吵吵嚷嚷的,烦得魏钦头疼,他这会儿心情十分烦躁,不耐地摁着额角,语气冷淡,随口问他裴子京的帖子上写的什么。
“裴二爷想请您喝茶。”浦真道。
魏钦这才抬眸看他,眉梢微扬:“什么时候?”
“现在。”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魏钦穿了深色暗花纱圆领袍, 腰间绦带用海棠形水晶绦环串着,领边露出半截白绢中单,未戴帽巾, 发髻高束簪着墨玉簪, 全身上下只有腰间一个青缎荷包做装饰。
分明是最简洁的装束, 他却十分威仪气派,进入茶室, 目光淡淡扫过他,裴子京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坐。”魏钦自己寻了椅子落座,对着他下颚轻点。
裴子京顿觉气场矮了三分。
他深呼吸,整理好情绪:“钦大爷知道我与明黛的关系吗?”
魏钦眉眼不动,明明是坐着,但那股居高临下的气势, 好像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裴子京回想到自己被明黛冷眼呵斥的时候, 他也在场。
心下不由的灰败, 坐下沉闷了一阵, 突然说道:“我知道你喜欢她,不然你不会赴约。”
魏钦沉静的眉眼终于有了波动, 随后他嗤笑一声, 仿佛裴子京在说什么笑话, 他喜欢明黛?
他又扯扯唇, 但很快眼眸逐渐变冷, 淡漠地看着裴子京。
裴子京见状, 还有什么不明白, 忍不住闭上眼睛, 胸膛起伏不定,再睁眼, 一股冲动涌上心头,他笑着说:“那你知道明黛她……”
望着魏钦冷峻的面容,脱口而出的话将将打住,他真要这么做吗?
裴子京理智回笼,意识到他差点说了什么,后背惊出一阵冷汗,脸色发白,他究竟在做什么?
他脑中突然闪过明黛崩溃的神情,他伸手无力地撑住额头,不敢相信自己会如此的卑劣,拿她的痛处当作把柄,当作武器,如此他和他的母亲有什么区别?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真开口了他和明黛才真完了。
魏钦冷眼望着他,心中生出许多疑惑:“明黛怎么了?”
裴子京抓下头上的福巾,露出束发的网纱,他说:“可她不喜欢你。”
很刺耳的一句话,魏钦锐利地眼神盯着他,十分不悦,但审视过他的表情,他要说的绝不是这句。
裴子京虽不了解他,却也知道他是个智多近妖的怪物。
这是他的师长对魏钦的评价,他苦笑一声,意识到自己今天这一步棋走错了,他失算了。
裴子京不敢看魏钦,害怕他再察觉什么,他起身背对着他:“我不会放弃的。”
回木樨巷的路上,浦真悄声打探道。
“裴家二爷今日找您是?”
魏钦微沉着脸:“没什么。”
心里始终觉得怪异,不管是为了裴子京说他喜欢明黛,还是他试图遮掩的秘密。
他很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瞧着魏钦的脸色,浦真暗暗叫苦,这几日定要注意不能惹到他,他这般想着,突然听到魏钦开口。
“你那门亲事怎么样了?”
“快,快成了。”浦真没有想到魏钦会突然问到他的亲事,有些不好意思。
浦真早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只是一直跟着魏钦,魏钦自己身边都没有个姑娘,他自然也没有着落,前些日子萧太太便做主给他说了一门亲。
那姑娘是萧太太田庄上的管事的女儿,性格有些泼辣,但相貌很标致。
“你喜欢她?”魏钦淡淡地问道。
浦真挠了挠头,红着脸说:“还行吧。”
魏钦瞥了他一眼,皱眉:“还行是何意?”
浦真还是头一次见到魏钦这般好奇,沉吟着,认真地想了想:“就是喜欢呗!我瞧见她就高兴,喜欢和她待在一处,心里惦记着她,就算什么都不做,干看着也是欢喜的。”
魏钦默不作声地听着,浦真越说越兴奋,气氛却十分凝重。
“还有吗?”魏钦追问。
“还有?”浦真想了想,继续说,“她家中住着一个与她自幼一起长大的表哥,听说他们原是要做亲的,后来不知道怎么什么原故没有成,我看见他们说笑,心里便不痛快。”
魏钦神色有些僵硬,心里陷入烦躁。
浦真见他走了神,小心翼翼地喊道。
“大爷?”
魏钦面上不显:“日子定下来告诉我,我给你封个红包。”
“那小的就提前谢过大爷了,”浦真欢欢喜喜地作揖道谢。
他这副模样实在幸福,魏钦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随口道:“她领差事了?”
浦真在魏钦近前服侍了十余载,难得被他如此细致地关心,有些坐立不安地摇头,但心里隐隐有了猜想。
魏钦指腹慢悠悠地摩挲着白釉茶盏光滑无暇的胎壁:“等你成亲后,你自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