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毒无声(109)
“这般是不是就能求签了?”阮沨泞问询道。
“不错,阿凝你是真的没有来过寺庙啊?”即便打过了预防针,秋含衣还是有些讶异,“以往在钟家都没人带你去祈福么?”
“可能我都正好生病吧······”阮沨泞草草略过,换了话题,“那就快些来求签吧,含衣准备求什么,姻缘吗?”
秋含衣脸一红:“阿凝你是有读心术么?猜得这么准。”
阮沨泞狡黠一笑:“你一路上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了,要人看不出来也难。”
“啊?真的吗?”秋含衣双手贴住脸颊,“其实也没有很在意啦,只是顺便问问。”
“嗯嗯······”阮沨泞漫不经心点点头。
“那你呢?”秋含衣马上又凑到她旁边,圈着她逼问,“说,我们阿凝是不是要问什么时候能有小宝宝啦?”
“别胡说!”阮沨泞的脸一下子红了些,避开她的热气正色道,“我是想问问,明年姜燕大战,大燕能不能大获全胜。”
“天哪,阿凝你竟然这么重大家而舍小家!连除夕的祈望都是和家国有关······”秋含衣呐呐自愧不如,“和你一比,我好像就只想着自己了······”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阮沨泞失笑着摇摇头,“因为关于我自己的事情,基本都已经尘埃落定,所念皆如所愿,所愿皆为所求,相较而言,比较没有把握的还是来年的战役,我希望大燕能完胜大姜,希望含衣能平平安安地带着旗开得胜的好消息归来,希望天下太平,希望春暖花开。”
“放心吧!”秋含衣笑眯眯地搂着她,亲昵地蹭了蹭,“我秋大将军,自然是能杀得那群姜贼片甲不留,你就放一百个心好啦!当然,你想要求个安心,再为我祈福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先预言了,必然是出一个上上签,你信不信?”
两人各自带着夙愿分别摇签,随着清脆的几下竹子撞击的声音,一前一后两只签掉出来。
“第五十七签。”阮沨泞翻转过来,念出上面的字,“闻是说非风过耳,好衣好禄自当中;君莫记取他年事,汝意还与我意同······唔,果然不是很明白,含衣你呢,抽中了第几签?”
“我是第七十六签,让我看看这上面写了什么。”秋含衣凑到面前读道,“鱼龙混杂意和同,耐守寒潭未济通;不觉一朝头角耸,禹门一跳到龙宫。”她拧起眉,没想出所以然来,“这,我好像也看不懂,走吧,咱们去找刚才的法师问一问。”
穿好鞋子往前堂过去,果然看到在那边等待的知客,正双手合十刚送走上一位来客,重新抬眸时,只见秋含衣在不远处朝他招了招手,他便向着二人的方向过来。
“娘娘,将军。”
“好了好了不用多礼。”秋含衣止住知客的动作,迫不及待地把两只签递过去,“快帮我们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弥陀佛。”沙弥再度双手合十,拿着两只签看过,漶漶为她们解释道,“第五十七签,解曰:所作谋望,皆大利喜,从公用力,如手逢娘。此签是非不听之象,凡事有贵人扶则大吉也,宜安之现状,切忌不思教训。”
“教训应当是从兵书兵法与前人的失败中得到,但是贵人是谁?”阮沨泞喃喃道,“难道指的是领兵的大将军?”
“哎。”秋含衣笑着应答,“叫我做什么?”
阮沨泞便笑起来:“对,你便是大燕的贵人,等着你所向无敌,班师回朝。”
“那是必须的。”秋含衣的鼻子翘得老高,“法师,那我的签呢?”
沙弥继续念诵道:“阿弥陀佛,第七十六签,解曰:须有根基,更要待时,营谋出入,切莫妄为。此签鱼龙未变之象,凡事待时度事。”
“待时度事?”秋含衣托腮沉思,“这是叫我不要轻易行动,不要随便表露自己的心意吗?”
“天机不可泄露。”知客这般说完,看着秋含衣苦恼的模样,还是心软地补充了一句,“事未成熟,耐守待时,定能成事,若问及姻缘可否成,则宜自我提升,自我充盈,若准备充分,终必可上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基本知道该怎么做最好了。”秋含衣恍然大悟,面上也带了笑意,双手合十回礼,“多谢法师指点迷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沙弥留下这句话,微微颔首,转身离去,不算壮硕的身影在风中屹然,吹起的袈裟飘扬,拂动的枯叶靠近后又仿佛被莫名的力量隔开,飞舞着渐行渐远,也许看破红尘的人,也同样看破了一切身外之物。
佛曰,不可说。
第76章 新岁
回去的时候临近傍晚, 天色昏沉,晚霞划破日暮,落在白皑皑的雪上, 印衬出斑斓, 秋府与皇宫不是一个方向,秋含衣半路换乘了秋康平事先让人备好的车马,与阮沨泞告别而行,由于春节之后的日子各自将忙碌,两个姑娘笑靥如花地约定年后临行军营前再见一面。
岭猿韶华同旦暮, 江柳峥嵘共风烟,一路上炊烟袅袅,飞腾飘香,因为下雪的缘故,道路的泥泞松软酥润, 车轮行驶得稍慢,撩开车帘, 脚踩下去, 鞋子顷刻融入尘土,留下一个个花纹印的脚印。
宫内的新春一直都十分隆重,除夕夜群臣宴会之后便是后宫之宴, 阮沨泞不想要面对里里外外那么多人, 经历那些繁琐复杂的各种礼节,于是江瞩珩让她称病待在了韶华殿内。
等待的间隙太过无聊, 她干脆拿出书来看,谁知道书中是不是被人撒了安眠药, 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旁边暖炉中的火星“啪”地一声响,把她惊醒, 揉揉眼睛,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贵妃榻上被移到了床榻上,转过头,旁边还侧靠着一个人,手里拿的正是她方才阅读的书籍。
她捂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苏醒:“江哥哥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江瞩珩放下书本,抬手抚开她的发,“看你睡得香,就没有叫醒你。”
“宴会结束了?子时已过了?”她望着他,人还有些没完全缓过神。
“这倒是没有。”江瞩珩微微一笑,侧躺下来平视她,“只是朕在那儿也呆不下去了,于是找了个借口离席。”
“让我猜猜。”阮沨泞也咯咯笑起来,“咱们的皇帝陛下,不会也是称病来的吧?”
“泞儿这么聪明啊?”他把脸又靠近她一些,声音也更轻了一些,“朕说,朕得了相思病。”
“少来。”阮沨泞一只手抵在他的额头中心,“你要是这么说,就真成了大家眼里的昏君了,而我,就是那个祸国殃民的妖后。”
“妖后配昏君,倒是天生一对。”这只手随即被江瞩珩拉入掌心,放在左胸处,“你的手怎么总是这么凉?果然何源说你体寒,看来还是要开些药调养调养。”
“哎,天天这里吃一种药,那里吃一种药,都要成药罐子了。”阮沨泞顺势改为戳戳他的左胸,半真半假得抱怨起来。
“说的也是啊,那这可怎么办?”他任由她动作,再度拉近距离,两人额头靠到了一起,鼻尖也轻轻蹭上,就连嘴唇都差点贴合,“若不然,朕亲自喂泞儿喝药?”
她干笑两声:“这就不麻烦江······”
一句话还没说完,宫里整点的钟声由远及近响起,阮沨泞顾不得其他,一下子坐起来,欢喜道:“你听,新岁了!”又转眼看向窗外,“雪又下大了!今年的最后一场雪,出去看看?”
“不困了?”见她连连点头,江瞩珩眉目含笑,也坐起身,“那便套件衣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