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毒无声(22)

作者:尚浔 阅读记录

他始终勾着唇,说出如此残忍的话:“所以,这个小兄弟也是你们燕国之人?是你的皇弟?还是你的心腹?哦,不对,心腹怎么可能一点武功都不会,那你又是为什么而非要护着他?这我倒是想不明白了。”

魏封还沉浸于自己推测的快乐中,却忽而愣神,没料到那个始终低头沉默的少年,突然徒手握住江瞩珩插在地上的剑刃,用尽全力往下一划,倏忽涌出满手鲜血。

同样僵在原地的,还有正在咳血的持剑本人,他抬手想要拉住阮沨泞,却只能无力地抓空,因为她已经站了起来,走向了魏封。

“哦?这是哪一出啊?”马上的人忍不住又笑起来,“这是,自伐?那也不是这么用的吧,小兄弟,你应该往肚子里捅,或者往喉咙上割啊哈哈哈······”

旁边的几位骑兵也跟着笑起来。

阮沨泞已经什么话都听不见了,她仿佛置身于暗无天日的枯井之中,手上一用劲,更多的血流出来,她往前一撒,正好落在魏封的脸上,甚是还有一些落在他还没来得及闭上地嘴里。

“娘的,找死是吧。”魏封仿佛被侮辱了一般,舌尖顶着口腔,“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本想着,你这么小,那便留你一命,眼下看来,似乎不需要啊?”

“阿泞!”江瞩珩瞳孔地震,只看见长剑刺穿阮沨泞的手腕。

“我偏不让你死。”他拔出剑,又往她另一只手捅过去,阮沨泞恍若未见,只道是一个劲往魏封身上撒血。

“哈哈哈哈······”魏封大声说,“这是个疯子吧!哈哈哈哈疯子一个!来,这么有趣的人留着玩玩,给我把江瞩珩先拿下!”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并没有办法落实,远方适时传来策马奔腾的声音,一道利箭穿破夜空,直接把要落在江瞩珩身上的一剑打偏了。

是旻越带着救兵赶到了!

越来越多的利刃袭来,魏封大惊失色,大喊:“给我上!绝不能允许······”

他尚未说完,却如同被扼住咽喉一般,往后一倒,竟然径直摔下马去,登时就咽了气。

“将军!”情况太过危急,身旁的副统领大喝一声,没搞清楚究竟是出了什么差池,却还是要试图先将江瞩珩杀死,可利箭频发,来势汹汹势不可挡,怎么就会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群龙无首,他只能对四处人喊:“放火!给我放火烧!快!快发射信号弹!”

场面一片混乱,副统领节节败退,旻越领着人驾马驰骋,赶到江瞩珩身旁:“殿下!属下救驾来迟!这信号弹一发,魏封的援军很快就会赶到,还请殿下速随我离开!”

江瞩珩擦去唇畔的鲜血,对着阮沨泞喊:“阿泞,你还有伤,随我走,如今村子毁了,你无处可去的!”

话罢就要去拉她,可阮沨泞此刻那里分得清谁是谁,不光被阿倾等人的死刺激,魏封那一番言论还盘桓在她的脑海,让她的癔症愈发严重,只要试图靠近自己的,一律都当作要害她的来看,她的眼中没有任何人的脸庞,只剩一具具可怖的行尸走肉,眼见那怪物的手朝自己袭来,便是一抔鲜血就要朝他迎面而去。

“殿下当心!”

幸而旻越反应够快,一块斗篷便打转着拦下了,接下之后感觉轻飘飘地,仔细一看才困惑不已呢喃:“血?我以为她手里有暗器······”

要害自己的东西没杀死,甚至还有更多的人带着恶意要朝自己而来,阮沨泞恶狠狠地看了江瞩珩一眼,毫不留恋地转身就逃。

他还欲说些什么,却听身旁人急道:“殿下,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赶不及了!”

无奈,江瞩珩只能遥遥地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身影,长叹一口气,不得不随旻越等人一并离开了。

也许他与这个少年,就这么缘尽于此了。

第18章 不见天日

阮沨泞身体里的血液,并不单单只是触碰到会死那么简单。

身为这般特异血脉的持有者,她本人需要承受的远比轻碰的一下要多,那样鲜红的,汹涌的,蛰伏在全身上下,贯穿整个身躯的剧毒血液,怎么可能安安分分在肉|体中流淌,它就像是寄生在体内的活物,伺机残害骨肉不止,还要侵蚀灵魂。

一旦情绪受到巨大冲击,血液中的那个鬼魅就会撕裂好不容易筑好的心墙,毫无阻碍地施加沉重的压力,把所有过往的,曾经的,负面的回忆与心境杂糅在一起,要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跌入层层深渊之下。

在这个阴暗的,四处是妖魔鬼怪叫嚣着的地方,放大现世里所有的怒与哀与惧,所有人都要害她,没有人可以帮她,没有人可以救她,她只能靠自己拥抱自己来获得那一星半点的温暖。

那蠢蠢欲动的血液却不敢于此,把她当作宿主,平日里勉强规矩遵循共生原则,知晓毒不死她,那便趁癔症发作时让她如千万根针扎般刺痛,穿透皮层,贯穿骨髓,甚至每呼吸一下,每移动一分,都能感受到来回抽动的长针在全身上下狞笑。

自有记忆以来,她身体里的毒性似乎是随着年龄增长愈发强烈,最初连一只耗子都毒不死,如今却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多时毙命,或许正因如此,病发症状的严重性才会随之增加,她都快要记不起来,最初一次发病究竟是郁郁寡欢,还是头昏脑胀了,脑海中只剩下癔症出现以后的一幕幕诡异又不愿回想的场面。

癔症状态下的她,满脑子混沌,压根无法思考,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仿佛有用不完的体力,就像只靠野性本能行动的动物,无知无觉的只晓得要往更遥远的地方去。

然而体力并非真的用不完,正相反,这样的状态让她快速地消耗全身的能量,甚至于体力耗竭。她跌跌撞撞,许是在树林中徒步,许是在市集中穿行,许是在人群中游走,失神的,落魄的,究竟是何处,究竟有何动静,她也不明了了。

由于这两日她实在耗费太多的血液,身体还没有完全缓过来,新生的血不够,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变得慢下来,手腕上的伤相对手掌心的伤而言更深,走过的所有路上,幽深的血顺着骨瘦如柴的手,盘桓着指节,缠绕着指尖,哒哒滴落,入雪无声,染出一条斑驳的痕迹。

吓人得很。

她像过往每一次病发结束时那般堕入无尽的黑暗,昏迷前似乎撞上了人,然后那人说要带她找郎中,然后有人尖叫着指向她的方向······再然后,一晃神,她头痛欲裂地拥有了意识。

她躺在杂草堆上迷迷蒙蒙醒来,眼前的一切模模糊糊,还带上了重影,她想揉揉脑袋和眼睛,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放在身后捆绑住了。

阮沨泞一下子清醒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被人绑架了?

她没有闭眼前的大部分记忆,纯靠猜也猜不到究竟发生过什么,使劲眨了眨眼,终于是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四面高墙透进一束月光,照亮不知谁家的地窖,阴暗干冷,遍地杂草,蛛网丛生,算上她,一共五个与自己处境相同,年岁相仿的孩子们,皆是一身破落,狼狈不堪,满面绝望。

她奋力想靠着墙坐起,却因为手脚不能活动而无能为力,挪动半天也只是把自己的头移动到稍微厚实一点的草堆上垫高了。

她费劲地喘息一口气,又使劲挣扎试图解开绳子,然而那绳结越动越紧,本来还有一丝空隙的手腕间转变成密不透风,动辄半天只是徒劳。

“省点力气吧。”旁边看上去比她略微大些的少年耷拉着自己的脑袋,有气无力地开口,“这绳子紧得很,我们试过很多遍都挣不开。”

见她困惑的模样,他缓了缓劲儿,胸前起伏,同她解释道:“咱们都是被人贩子抓来的倒霉鬼,只要来到这里,若是男的,便会被挑选去当奴隶苦工,一辈子抬不起头,若是女的,要么被送去达官显贵床上当玩物,要么被买去作专门生孩子的小妾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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