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化储君后我辞官了(106)

作者:东边的小周 阅读记录

大皇子瞧见太子步入殿内时,眼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几下,他迅速压下眼底的惊讶,端起一张和睦笑脸:

“九弟刚刚入京,有些事可能还不清楚,唐砚虽将补发的奏文送到,却迟了七日,因此延误朝廷开仓放粮。不少青州灾民饥寒交迫,却迟迟等不到援助的粮食,最终丢了性命,哎....酿成此祸,朝廷总需给当地百姓们一个交代啊!”

大皇子唉声叹气,神色悲痛,好似是在为枉死的灾民感到痛惜。

百官也跟着露出哀痛的神色,口中接连称赞大皇子爱民如子,仁心仁闻。

詹灼邺侧头看向大皇子,眸极为光平静,淡淡道:“大哥说得极有道理,朝廷是要给青州的百姓们一个交代。”

大皇子脸上错愕的表情转瞬即逝,他正要说些什么来赞赏太子深明大义,又见太子递交给内监总管一册文书。

“启禀父皇,儿臣在归京的路上改道去了一趟州,微服寻访当地灾民,从这些灾民口中,儿臣得知他们暴动的起因并非是朝廷赈灾的粮食送晚了,而是赈灾粮全是发了霉的陈粮,不少灾民吃过以后,暴毙而亡。”

太子此言一出,顿时惊起殿中百官一片哗然,群臣纷纷交头接耳,悄声议论:

“赈灾粮都是从各州粮仓拨出来,三年一换,不可能腐坏啊!”

“如此说来,是户部大农司失职,并非兵部驾部司的罪责...”

赤金镂雕龙椅上,耀灵帝缓缓眯起双眼,语调转冷:“太子,你继续说。”

“儿臣遵命。”

在太子叙述的真相中,众人得知青州遭遇水灾后,当地豪绅一连施粥十日,倒是解决了燃眉之急,没有闹出饥荒。

后来,朝廷终于送来了赈灾粮食和石炭。

可这些用于赈灾的粮食却因储存太久腐坏了,百余斤石炭更是掺杂有大半杂石,无法取暖,灾民们别无选择,只能吃下冰冷腐坏的粮食,继而陆续丧命。

绝望的灾民们走投无路,只得奋起反抗,他们联合起来向官府索要能吃的粮食,却遭到当地官兵武力镇压,民怨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终闹起民间暴动。

耀灵帝接过内监总管奉上的灾民供词,面上阴云密布。

“好一个太平盛世啊!户部大农司饱其私囊,底下官官相护,欺上罔下,将朕全都蒙在鼓里!”

耀灵帝愤怒地抄起龙桌上的青瓷砚台丢向大皇子,怒斥道:“这就是你代朕协管的户部,你还有脸去揪别人的辫子!”

金銮殿下,大皇子的绞金蟒袍撒上了大片墨汁,他的脑袋不仅被耀灵帝丢来的砚台砸破了,头上的金冠更是磕歪了一角,鲜血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流进眼中。

大皇子双手握拳,下颚紧绷,扑通一声跪地。

“父皇息怒,儿臣定会查出贪赃仓粮的官吏,严惩不贷,绝不姑息纵容这些人。此事是儿臣失察,还请父皇降罪!”

大皇子说完,以额重重触地,头上的鲜血全印在鎏金方砖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因养神丹药迟迟未炼化出炉,耀灵帝最近睡眠清浅,脾气亦比往日易怒,方才他怒火攻心,并非有意要砸伤大皇子的颜面。

大皇子口中没有一句争辩,老老实实跪地求罚。

看到大皇子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毕竟是从小养在身边的骨肉,耀灵帝心中火气一下子消散大半。

“你既知错,朕就革去你一年的俸禄,用来给青州做赈灾款,至于那批发霉的赈灾粮食,交予大理寺去查。”

言罢,耀灵帝看了眼大皇子鲜血淋漓的额头,叹了口气道:“你先退下罢,找御医去看一看伤势。”

“谢父皇恩典。”

朝中官员都是见风使舵的人精,通过早朝上这场风波,大抵猜测到大皇子想借着青州水灾一事,拿兵部开刀。

可太子却及时杀了回来,不仅成功保下兵部,还借大皇子磨好的刀,反手捅向户部。

早朝结束后,文武百官陆陆续续退出殿外,有几位官员途经太子身畔时,忙扬起笑脸打一声招呼。

太子的性情一向寡淡,这几人原本以为自己多半会热脸贴冷屁,没想到太子却淡淡颔首回礼。

男子气宇轩昂,一身矜贵龙血生来具有让人臣服的君王气质,日光洒落在他俊美五官上,眼中凌厉化去,剑眉舒颜,颇有几分清雅出尘的谪仙之姿。

这几人顿觉得受宠若惊,大着胆子询问起太子金乌之行可还顺利。

远方汉白玉栏杆旁,五皇子倚栏而立,他望着被群臣众星捧月的太子,眼神中透着不屑,鼻孔出气,冷哼一声道:

“一群老糊涂东西,捧着个晦气灾星当作宝。”

“五弟慎言,如今太子势头正盛,咱们还是暂避锋芒的好。”

大皇子额上的伤口已被太医清理干净,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他眺望远处热闹的景象,唇角轻勾,冷冰冰的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大哥说的对,爬得越高,跌得越惨,太子马上就要跌下来了。啧,只可惜那些水匪办事不力,竟然掳错了人,没能活擒到姜少傅,听说他不会浮水,想必已经命丧江底,真是可惜了...”

姜少傅和太子朝夕相处,定然知道太子不少机密,若是能掳来姜少傅,定然能从他嘴里撬出太子在京城布下的暗桩。

“掳错人亦不打紧,先让太子心急几日,你再找机会让徐总督放出小少傅在那些水匪手中的消息,我很是好奇咱们重情重义的太子殿下,会不会因此冲冠一怒为恩师呢?”

大皇子叮嘱完,抬手摸了摸额上的伤口,嘶...还真是有些疼呢。

倘若太子能死这些水匪的手中,那他的今日的疼痛和羞辱,

就没有白受!

———

午夜子时,太子府。

周鹏被人抬进来书房时,半个身子都缠裹着纱布,只得躺在担架上,瞧见太子,他努力抬起头,声音沙哑:

“殿下,卑职罪该万死,未能守护姜少傅的周全。”

詹灼邺抿着薄唇,身子紧绷到像是一张被拉扯到极致的弓,他甚至不敢去看担架上浑身烧伤的周鹏,生怕在脑海中勾勒出小少傅这幅凄惨的模样。

“他出什么事了?”

周鹏每说一个字,嗓子就如被火灼般的疼,可他仍竭力向太子禀报清楚:

“启禀殿下,龙飞船上的火熄灭后,卑职派人逐一查验舱内烧焦的尸身,并未发现姜少傅和萧世子,因此卑职猜测...他们二人应是在大火燃起时,跳船..逃生去了。”

听到周鹏说姜少傅极可能跳进江河,詹灼邺面色一凛。

十月的江水,冰冷刺骨,小少傅那般纤弱娇贵的身体,怎能遭受得住。

“属下已派人...去附近渔村寻找姜少傅和萧世子的下落,暂且...未发现他们的踪迹。”

事发到现在,已然过去了五日,二人绝无可能在冰冷的江面上坚持五日。

希望渺茫...

詹灼邺听完,胸腔里的心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男子薄唇轻启,吐出沉重二字:“备马!”

余管事看了眼窗外月色,虽然清楚此时劝了无用,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句:

“殿下,已是子夜了,城门都...”

话未说完,太子睥来一个眼神,男子漆色眸底噙着迫人的寒光。

余管事当即改口道:“老奴这就去办。”

原本五日的路程,詹灼邺不休不眠,日夜兼程,只花两日就赶到越州。

残破的飞龙舟被河工拖上岸,只剩下一副烧焦的龙骨,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呛鼻的气味。

江岸边,排列着十余个新打捞上来的尸身,这些不幸罹难的人在江水里被泡得四肢发胀,有的人在死前就被烧毁了面容,有的人更是被江鱼吃得只剩下残肢,就连经验老道的仵作乍然看到这么多面目全非的死尸,都觉得一阵反胃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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