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瑛入怀(25)

作者:妙玉子 阅读记录

如此空荡荡的屋舍,让习惯了瑛瑛存在的薛怀极为不适应。

薛怀问话的丫鬟是自小便伺候在他身边的红袖,红袖性子木讷老实,当了这么多年却还只是个二等丫鬟。

“奴婢不知晓。”红袖素来只顾着自己炉火上的活计,从不过问松柏院旁的事务,更加不知晓瑛瑛去了何处。

和善惯了的薛怀心中不可自抑地滚起些烦躁之意,似是想责备眼前这个过分木讷的丫鬟,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红袖是失职,可他这个做人夫君的呢?

连他的妻去了何处都不知晓,岂不是更加失职?

他哪里有资格去数落红袖?

“你先下去吧。”薛怀清润的面容上掠过些许懊恼,随后在倚靠在了廊柱之上,朝着一侧的角门望去。

夜风拂来,吹得他手脚冰冷无比。

约莫望了一刻钟之后,六角宫灯泛出的点点光亮才撞入薛怀的眸中,他通体的冰寒也在红色比甲衫裙的逶迤摇曳里淡去了大半。

等到瑛瑛走近他身前,欢喜又笑意盈盈地唤了他一句:“夫君”后。

薛怀的嘴角不住地往上扬起,他听见了这寂寂秋日里独独属于他自己的清晰无比的心跳声。

第19章 去江南

瑛瑛察觉到了薛怀异于寻常的温柔。

这些温柔与他平日里的儒雅随和不同,是潋滟在明眸中还要爬上眉梢的真挚神色,当他凝望过来时,瑛瑛不知为何心下竟漏了一拍。

她揣着好奇打量了薛怀,问他:“夫君是在廊道上等我吗?”

本是一句随口之言,她说出口后甚至不期盼着薛怀的回应。

谁曾想素来对这些亲昵之语万分木讷的薛怀却赧然般地答道:“嗯。”

清冽的嗓音微乎及微,却还是传入了瑛瑛的耳畔。

月色迷离,这对少年夫妻便在斜长的廊道上无言相望,旖旎如烟般朝着瑛瑛拂来,将她这颗哀切的心从泛着苦汁的河池里捞了出来。

“外头冷,夫君随我进去说话吧。”瑛瑛莞尔一笑,柳眉弯弯盈盈地露出鲜活的喜意来。

薛怀本是别扭着自己的心境,瞥见瑛瑛如此高兴的模样,索性也跟在她身后往内寝里走去。

夫妻二人仍是分地而居,薛怀也依旧如往常那般躺在软榻上安寝,可不知为何听到架子床那儿传来的“窸窣”换衣声之后,他便觉得格外口干舌燥。

莫不是晚膳里吃的过于咸了些?薛怀只得拿起桌案上摆着的凉茶,喝下一杯后才觉得好受了几分。

他睁着眼到天明时分才有了些许困意,空想了一整夜,却还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中了什么邪。

为何会不习惯内寝里没有瑛瑛的身影?为何会对她意动,为何会应准她一同前去江南?

薛怀困顿其中,迟迟寻不到要领,便也只能长叹一声后不再深究。

*

与此同时的公主府内。

柔嘉公主闭门不出,遣人从花楼里挑了几个眉眼有几分像薛怀的清倌儿送来公主府,夜里铺设了宴席,让这些清倌儿陪她喝酒解闷。

伺候公主的姑姑们心里着急不已,却不敢在柔嘉公主情伤至深的时候触她逆鳞。

不得已,几个姑姑便只能向英平王递了信,让这位皇叔来规劝柔嘉公主。

英平王乃是先帝的遗腹子,陛下为了彰显皇室中人的兄友弟恭,对这个唯一的弟弟仁厚善待,赐下了超一品的爵位,更许他随意出入金銮殿的特权。

柔嘉公主与这位年纪相仿的皇叔关系匪浅,每每她心绪不佳的时候,便会赶去英平王府,朝着她的皇叔陪她下棋解闷。

只是近两年英平王娶了镇国公家的女儿为妻,成家立业之后与柔嘉公主也淡了往来。

若不是这段时日的柔嘉公主行事太过离经叛道,这些姑姑也不会出此下策——竟在如此寂冷的深夜使人去英平王府送信。

两刻钟后,身着裘狐皮大氅的英平王果真踩着浓重的夜色登了公主府的大门。

自有姑姑领他进内院,一推开公主的闺房,便瞧见了上首那位喝的烂醉的金枝玉叶,以及她身旁躺的四仰八叉的俊秀清倌们。

领着英平王进屋的姑姑瞧见此等景象也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她侧目偷偷打量了英平王一番,却从这位冷面王爷的脸上瞧见了些许神伤。

这神伤太过外露,以至于在迷蒙的夜里都显得那般清晰可见。

“公主平日里也不是这般,王爷可不要生她的气才是。”姑姑不曾多想,只以为是英平王以长辈的身份牵挂着柔嘉公主。

“嗯。”英平王肃着脸点了点头,随后道:“你下去吧。”

姑姑不疑有他,行了礼后便退出了公主的闺房。

只见那位在京城里得了“恶鬼罗刹”名号的英平王步调缓慢地朝着柔嘉公主的方向走去,待人冷漠无比的他踢开了那些人事不省的清倌儿,只轻柔地抱起了地上的华服女子。

他英武高大的身躯与女子姣美如柳般的身形极为殊异,皇叔与皇侄女之间的亲密触碰本也该点到为止。

可对于李承礼来说,往后此生他不会再有机会这般肆无忌惮地与他心爱的女子独处一室。

他格外贪恋此息与柔嘉紧贴着的时刻。

三两步的距离便已走到了床榻之前,层层叠叠的床帐如覆在李承礼心上的枷锁一般,催着他将柔嘉放到了软被之上。

他坐在床榻边沿,神色专注地打量了柔嘉一番,而后便不可自抑地露出了两分笑影。

“傻柔嘉,那薛怀当真就这般好吗?”

话出口的刹那,他浑身上下的血骨都在以“酸涩嫉恨”的名义疯狂叫嚣着。

他当然嫉妒薛怀,

这人不仅得了柔嘉的欢心,还惹得柔嘉如此伤心落泪。

他怎么敢?

*

天刚蒙蒙亮时。

庞氏连夜嘱咐好厨娘,要她们做上一桌丰盛的早膳,就当是为瑛瑛与薛怀践行。

瑛瑛只用了半碗百合粥便欲退到一旁服侍庞氏用膳。

庞氏还没有发话,薛怀却极罕见地破了自己“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搁下手里的筷箸道:“母亲不在意这点虚礼,你快坐下用膳吧。”

他是脱口而出,也是真的不愿让瑛瑛劳累。

昨儿瑛瑛收拾行李收拾到了后半夜,她虽特地放轻了动作,可薛怀却神智清明得没有半分困意。

他只得起身劝瑛瑛不必这般劳心劳神、事事妥帖,此去江南应有半年的功夫耗在来回的路途之上,若是缺衣少食,自可在沿路买下。

瑛瑛却顶着那双水灵灵的透亮杏眸,含笑着与薛怀说:“我怕夫君用不惯外头买来的衣衫鞋袜。”

薛怀这才定睛往地上的箱笼里瞧去,六个箱笼里有五个都是他的贴身衣物与书籍书册,瑛瑛自己的私物只占了一只箱笼。

“撤掉三只,多放些你的衣衫首饰。”薛怀眉宇间滞涩不已,显然是不愿意让瑛瑛委屈了自己。

瑛瑛却笑道:“妾身自去江南只是为了照顾夫君而已,带这么多衣衫首饰做什么?倒是夫君您身负官差而赶赴江南,俗话说得好,‘先敬罗衫后敬人’,您若是穿戴的不体面,只怕差事不好办呢。”

一席话说的薛怀哑口无言。

圣人书上时常提及女子要端庄贤惠,万事以夫君为先。可眼前天壤之别的箱笼之分,却好似一记狠辣的掌风向薛怀拂去,烧的他脸颊滚烫无比。

寅时一刻。

薛怀还是支使着诗书和五经撤下了三只箱笼。

思绪缓缓笼回,薛怀瞥了一眼身侧笑意盈盈的瑛瑛,不知为何竟是觉得心口憋闷不已,当下便道:“母亲,您说是吗?”

庞氏撞上自家儿子嗔怪般的目光,慌忙上前把瑛瑛按回了团凳之中,并道:“好孩子,快坐下用膳吧,不然怀哥儿要把我身上盯出两个窟窿来了。”

话落,祝氏与李氏也忍不住笑道:“娶了妻的人就是不一样,我们怀哥儿也会心疼媳妇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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