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妍暖+番外(179)

作者:浅醉流莺 阅读记录

“是啊,二十年了,”晏然心情有些低落,望着周围如织人流,她一脸怅然,“隋夫人未嫁到朝闻街时,竟不知晓金陵还有这样一条街,那时的她,眼里只有皇宫、尚书坊、进士巷以及兰园、万竹园,谁知成婚后,她就再也没走出这条街,那些地方反成了回忆。”

人生太奇妙!晏然轻叹一口气,想起刚刚薛妈妈那番话,自言自语道:“以后也不知我终老在哪条街上?”

转身回鼎香楼,一楼食客坐了半成,虽然现在生意比去年要好,但比起早年还是差远了。

晏然心事重重,上了二楼,按习惯,她进了朝东临街的包房,一边听晏城汇报,一边查看流水账,正月十五那几日,食客会稍多些,瓜果蔬菜,牛羊鸡鸭,五香调料,酒水茶叶,要提前做更充分的准备,晏然与晏城商定完毕,又吃了点东西,站在窗前向外眺望。

整条街上华灯闪烁,流光溢彩,街首处有一家新开张的酒楼,晏城说,那家老板原是做海产生意,因倭寇侵扰,朝廷屡次禁海,他便改行做了酒楼。

一想到鼎香楼的老食客们,正在新酒楼里尝试新口味,晏然眉毛拧成结,心里盘算应对之策。

视线回收时,一辆轻巧的油壁香车停在沈府门口,几个姑娘嬉笑着从车上下来,衣着华丽,甚是显眼,而恰巧这时,沈山从门里出来。

晏然来了兴趣,特意把窗推开,两手捧着热茶,眼睛看向下面。

几个姑娘见到沈山格外热情,尤其是为首身披红斗篷的小娘子,看上去个子更高些,体态更丰腴些。

她离沈山距离最近,一直在说笑着什么,身体和头上的流苏金凤,随着笑声一颤颤的,晏然只看背影,都觉得体麻身酥,沈山笑着回他们话,然后侧身让姑娘们进了门,自己则抬头看向鼎香楼。

晏然撇了撇嘴,把窗户关上,坐回位置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刚刚最后一眼像定格一般在眼前挥之不去,在沈山与她对视的刹那,身后台阶上,披红斗篷的女孩也回头看向她,眼神里有说不清的东西,晏然认得那个女孩叫秋桃。

那日,王氏见过秋桃后,曾私下与两个女儿说:那女娃子和隔壁隋家的魏小娘是一路货色!

王氏还特意叮嘱晏晴,给相公纳妾要找本分的,这种妖妖乔乔的一定要打出去,良家女子再温顺、再有才情,也比不得她们勾引男人的本事。

晏然想着母亲的话,不禁后背生起嗖嗖凉风,但很快凉风变成春风。

楼梯上传来靴子的噔噔声,不急不徐,不轻不重,晏然静静听着,嘴角微扬。

绮云凝神观察了她半晌,她竟全然不知。

脚步声越来越近,晏然起身躲在水墨屏风后,小时候她也常爱做这种小把戏。

“这么晚了,你过来吃宵夜?”她拍着沈山肩膀,露出一张调皮的笑脸。

“是啊,有什么好酒好菜?”沈山声音满是笑意,如和煦春风,他对身后冒出来的女孩,毫不吃惊,他把大氅解下,女孩自然的接到手,回身挂在衣架上。

两人对面而坐,晏然吩咐绮云去准备几样吃食,茶,要她私藏的虎丘新茶,酒,要她亲酿的梨花春,绮云笑着应喏,转身去了。

沈山道:“下午我来过,掌柜说你去了隋家,隋夫人这几日可好,隋老爷还听话吧?”

晏然笑道:“隋老爷很听话,隋夫人也好,只是......”晏然垂眸思索,内宅之事,尤其又是隋家的事,还是别与沈大人说了,于是把话题岔开,聊起街首新开的酒楼。

沈山见她欲言又止,知道一定是有不便与他这个男子说的,便也不追问。

沈山顺着她的话,讲起他在京城和山西吃过的酒楼,晏然听得津津有味,别说京城,就是金陵本地的十六名楼,她也没去过,虽经营鼎香楼,人人都称她晏老板,可也不过是按照老一辈的规矩,每月出一个新菜,不定期做些回馈四邻的优惠。

沈山见她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便把自己所知所见全部说与她听,再加上他的吃货经验和感悟,这一番沟通下来,晏然打开了新的视野,在书本上看到的,终究是没沈山讲的精彩。

而若亲眼去见识见识,岂不更好?以前年纪小,总是有若干不便之处,现在既已不打算嫁人,她的后半辈子、姐姐在婆家的体面,全靠这摊生意。

晏然心里暗下决心:管她奶奶的体统规矩,过了节起就要把金陵的十六楼走一遍。

想到鼎香楼的解困之法,晏然心里舒畅了,眼睛也亮了,陪着沈山喝了几杯酒,心里甚是痛快,沈山见她傻笑不矜,也忍不住笑,“你这些年攒了不少银子吧?”

晏然忍着嘴角的笑意,摇头道:“不告诉你。”

“真是搞不懂你!”沈山见她笑靥如花,不像半个时辰前愁眉不展,心里也高兴。

晏然歪着头,忽闪着亮闪闪的眼睛,脑袋里回闪秋桃望向她的眼神,“我也搞不懂你!”

她看了一眼沈山,然后低头把盘里最后一块熏鱼肉吃掉。

沈山怔了一瞬,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藏着嘴角的笑意,既不求证也不辩解。

“明日是隋姐姐的冥诞,”晏然道:“我还要去趟隋家,你若有空也去看看吧!隋夫人近日心情好了些,可明天那种日子,估计她又要伤感了。”

“好,明早,你在家等我,我同你一起去。”沈山说得理所当然,好像事情本应该就这样。

晏然挑眉望着他,心想:不过百步的距离,自己走自己的,也行啊!

沈山不理睬晏然的质疑,扶着胸口表示吃的不错,俩人分手时,晏然让绮云把自己珍藏的茶叶包了一包给沈山拿着,并说道:“我见沈伯父极爱喝茶,这是我收的一些珍品雪芽,市面上不常见的,你帮我拿给沈伯父。”

沈山把茶包放在手里掂了掂,摇头轻声道:“你还真是......”生意人!沈山知道这是晏然对他的答谢,答谢他分享了这些年所见过的酒楼。

晏然回到家时,王氏和晏承恩都早早歇下了,可她不甘心,蹑手蹑脚到王氏的玉烟阁门口转了一圈,她想把鼎香楼的改革大计与父母商量一番,可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很傻的想法,那俩人,谁还在乎鼎香楼的未来?

回到无有斋,晏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刚与沈山聊的太开心,喝了酒,吹了凉风,眼下怎么也睡不着了,绮云过来看了她好几次,她把绮云打法出去睡觉,脑里开始复盘今日在隋家听到的那番话。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间,她仿若身处灵堂,堂内外唯有黑白两色,周围云集着供奠举哀的宾客,门口坐满开坛诵经的和尚,堂中间,隋白氏满头白发,一身麻衣,扑在灵柩上哀哀恸哭,魏小娘一身白袍,抱着隋忠的灵牌,一脸狰狞的坐在椅上,两个儿子都已成人,七尺高的身材,雄赳赳的,像两个护法站其左右,忽然上来一群人,拉扯隋夫人往堂外走。

晏然想去伸手抓隋夫人,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想开口喊,又发不出声音,挣扎了许久,终于睁开眼,伸手摸摸身旁,是柔软的寝褥,确定不是灵堂冰冷的青砖地面,可还是心慌慌,一头冷汗沁出额头,绮云趿着绣鞋跑到床边,“小姐,又做噩梦了?”

“抱抱!”晏然像看到救星,伸开手。

绮云像小猫一样,一头钻进帷帐,“别怕,别怕!丫鬟来了!”

晏然心情慢慢平复,带着哭腔委屈道:“我梦见隋老爷死了,隋夫人被魏小娘撵了出去。”

绮云道:“怎么可能?隋夫人可是隋家正室,魏小娘算个什么东西,隋夫人不高兴了,随时可以变卖了她。”

“话是这么说,可隋夫人菩萨心肠,哪里干得了那样绝情的事,魏小娘毕竟给隋家生了两个儿子。”晏然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心情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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