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妍暖+番外(190)

作者:浅醉流莺 阅读记录

一种生命的无力感,在心中漾起。

“小姐,该擦脸了,”绮云把冒着热气的松江帕子递到晏然手中,晏然坐回梳妆台前,照着菱花铜镜,轻轻擦拭患处,小花奴趁机把门窗关严,医生说不要见风,可小姐总是不听。

花奴是厨房花老二的孙女,今年才十岁,本来是跟着高瘸子学浇花,王氏给她起名叫花奴,晏然生病,王氏特意把她调到无忧斋,和绮云一起照顾晏然。

花奴干活倒是手脚伶俐,就是不爱说话,到无忧斋不过三日,每天像跟屁虫似的跟着绮云,或躲在家具后面偷偷看晏然,能在屋子里伺候小姐,总比在外面风吹日晒伺候花草强,花老二提醒过这个孙女,做下人的,要少说话,都干活。可她见绮云也是奴才,却每日说个不停,晏二小姐从来没训斥过她,她搞不懂,奴才到底要怎么做才对。

“今早,隔壁魏小娘被送走了,隋夫人真是菩萨心肠,居然还送到门口。”绮云一边看晏然擦脸,一边唏嘘她听来的八卦。

“真卖去南洋了?”晏然问。

“没,隋老爷终是没忍心,听说是卖到岭南了,好歹是大明的地界。”

“哦,”晏然松了一口气,其实她也不忍魏小娘被卖去南洋,若真那样,就是九死一生了。

“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生多少儿子都没用,都说女子生了儿子,在夫家地位就稳了,可这不过是个骗人的虚名,犯了错,还不是该罚罚,该休休,到了关键时刻,就算你生的是天王老子都没用。”绮云让花奴把水倒了,自己则把洗干净的擦脸帕子挂在盆架上。

“你倒是看得很明白。”晏然夸赞道。

“这都是小姐教得好。”绮云露出狡黠讨好的表情。

“说说,今日还有什么新鲜事?鼎香楼生意如何?”晏然斜躺在罗汉榻上,用纨扇挡住脸。

“我正要跟小姐说,沈大人给鼎香楼送去一幅对子,嗯~~”绮云思索了半晌,结结巴巴道:“好像内容是,“列珍羞於绮席,珠什么什么,下半句是,什么什么芳园, 秦筝赵瑟。 晏掌柜让我问你挂哪里好?”

晏然笑道:“列珍羞於绮席,珠翠琅玕;奏丝管於芳园, 秦筝赵瑟。”

“对对,就是这两句。”

“沈公子亲自写的?”

“听晏掌柜说是。”

“那就挂在一楼正堂吧,最醒目的位置。”

“好咧,一会雨歇,我就去说。”绮云答应完后,脸色笼罩一团愁容,“还有一事,二老爷家的两个公子,在鼎香楼的账单已经有二百两之多了,晏掌柜去要,没要到,还挨了一顿骂。”

“这俩吃冤家的,你告诉晏城,不用去要了,他们愿签单就签,一分优惠都不要给,该写多少数就写多少数,待我病好了,我去治他!”

俩人正说着,前院的刘妈叩门送来一个三层食盒,“小姐,这是沈大人托人送来的,说是雨天湿冷,让你多喝点糖水,少吃辛辣。”

“我爹都不管我,他管的可真多!”晏然一边咽口水,打开食盒,一边抱怨。

第144章 144“这个老狐狸!”

堪堪这样过了三、五日,晏然在无忧斋“坐立不安”,虽然祖父留下的寿芝堂(现在更名无忧斋)比她自幼住的闺房要大上几倍,可天生好动的她,依旧是屋里待不住了。

王氏叮嘱看守她的丫鬟,不准她外出见风,若留下疤,毁了容,整个院子的丫头,谁也别想嫁人过另番生活。

好在晏然聪明,不就是脸不见风吗?她让绮云准备了一个超大的帷帽,然后对王氏说:只在院子里,沿着柳树荫下走,帽纱会把脸挡得严严实实,蚊子见了都得掉头走.......王氏这才松了口风,放她出屋。

时值一年中最美好的初夏时节,晏然逛热了,移步渚晴轩中,将父亲送她解闷的“呼风”和“唤雨”挂在廊下,然后让丫鬟把四面窗统统打开。

轩外日暖风和,水波漪漪,晏然先是喂了一会池中锦鲤,然后又凭阑眺望远方,畅快地呼吸几口气,她觉得浑身上下,宛如打通任督二脉一样,无比舒畅。

只是在这舒畅下面,她的心底还藏着一丝空落落,不能道与旁人听的愁绪,但很快这丝愁绪就被眼前账本子填平 了。

“老爷和奶奶在做什么?”晏然两眼盯着账目,一边拨着算盘珠子核算,一边低头轻问。

“咱家奶奶和林二奶奶,还有九莲塘的戚家奶奶,咱家晴小姐,在花厅打马吊呢。”

“我姐姐何时来的?”晏然依旧没有抬头。

“早饭就来了,这不三缺一,咱家奶奶特意派轿子接过来玩的。”花奴一五一十地答。

晏然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她自长这么大,还从未与母亲同桌打过马吊。

核实完家里账目,晏然喝了两盏茶,派人去鼎香楼传话,很快,晏城又送来了鼎香楼的账本。

晏城年纪不过五十出头,在晏氏族里辈分很高,按理说,晏然要尊称他为三爷,但亲戚也分贵贱,晏城那一支实在太穷了,而且他又年纪小,在家族老一辈里,有传言说他是野种,这事的真伪无从查证,但可确定的是,整个家族中,除了晏庭海,没人把他当回事。

晏城从小跟着晏庭海走南闯北做生意,对晏家来说,他更像是一个沾亲带故的老伙计。

晏城老实,从不得罪人,膝下有两个女儿,当年金妈的儿子看上晏城家的大姐,晏城这个老实人头一次发飙,扬言若谁逼他把女儿嫁给金家的混帐,他就拿刀砍了谁,当年这个事,晏家人都知道,晏然也是被他护犊子的样子惊到了,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父爱。

后来晏然长大了,她对晏城颇为照顾,不论鼎香楼如何易主,晏然都保着他做鼎香楼的大掌柜,每月可以拿十两银子的工钱,外加年底分红。

“二小姐,你这病还没好,这些账目改日看也行,我都盯得紧紧的,”晏城坐在门口的檀木椅上,规规矩矩的。

晏然笑道:“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一来真闲不住,二来,我长姐信任我,让我打理鼎香楼,我也不敢懈怠,现在我们请了教坊司的女伶来唱曲,虽然是朝闻街上第一家,可谁知道明天旁的酒楼会不会有样学样?我们前期投入那么多银子修建舞台,这个本钱都还没收回来,我也不敢盲目高兴太早,哎。”

晏然轻叹一口气,继续道:“眼瞅过了六月就是九月,伙计们都盼着能多拿些红包,回家孝敬娘老子呢!”

晏城低头连声说是,二小姐费心了,然后面带喜悦道:“自从把沈大人的墨宝挂上后,这几日生意比前几日更好了,沈大人真是我们的福星!”

晏然点点头,沈山为她和晏家做的,她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又要记上一笔了。

“沈大人,大福星,沈大人,大福星。”众人被廊下偷听学语的两个八哥逗笑了。

晏然又询问了些鼎香楼伙计近日表现情况,然后让晏城把账本留下,她慢慢看。

花奴去送晏城,渚晴轩内只剩下晏然和绮云二人。

“沈大人,好几天没见了,他家那十几个唱曲的小丫头,也没见出来逛街。”绮云将晏城用过的茶杯收了起来。

晏然轻轻嗯了一声,心里怏怏,可又不好意思命绮云去打探,只能佯装不在意,继续看账本。

从账面上看,鼎香楼的进项是多了,可晏然知道现在请的这些教坊司的女伶,有点名气的,架子都很大,逢个喜庆节日,她们还坐地起价,所以这块变数很大,成本难控,再加上中间经纪也是惯会吃两头的......

晏然用手肘压着账本,闭上眼,搓着额头暗暗思忖对策,忽然一股熟悉的气息悠悠袭来,暖暖的,还夹着松烟香墨,晏然心中了然,忍着嘴角的笑意,却故意不睁眼。

绮云没小姐的“好城府”,她欢天喜地的安排沈山坐下,热情地拿起桌上的白瓷茶碗,沏了碗滚烫的毛尖递上,然后垂手站到远处,暗自傻笑,自那日她听隋夫人说,沈山要娶晏然时,她对沈山的态度彻底变了,看沈山的眼神,就像丈母娘看女婿,怎么瞧怎么顺眼。

上一篇:瑛瑛入怀 下一篇:总有人格想坑我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