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12)

宋族乃南方势力最大的士族,阀主“天刀”宋缺有天下第一用刀高手之称。

当年杨坚一统天下,建立大隋,因顾忌宋族的势力,对他们采取安抚政策,封宋缺为“镇南公”,而宋缺亦知南朝大势已去,诈作俯首称臣,以保家族。

四姓之中,其他三姓均杂有胡人血统,而这硕果仅存,保持声威的南方大族,则一直坚持传统,严禁族人与汉族以外的人通婚,故在江湖上被视为汉族正统。

文帝杨坚在位时,以宋缺的雄材大略,仍不敢轻举妄动,还韬光养晦,潜心修隐,免招大祸。

到杨广即位,内乱外忧,朝政败坏,叛乱四起,宋阀才再次活跃起来。

宋缺之弟“地剑”宋智,乃天下有数的用剑高手,亦以智计名着江湖,知道隋朝气势仍盛,若过早举兵,必成首先被攻击的目标,故劝乃兄暂缓反隋,转而从事各式暴利买卖。

其中最赚钱的一项,就是从沿海郡县,把私盐经长江运入内陆,谋取厚利。

宋师道这四条船,正是贩运海盐的私枭船。

此时朝政败坏,宋家凭其在南方的人面势力,轻易打通所有关节,公然贩运海盐。

若有官吏敢查缉,便以种种威吓手段应付,至乎秘密刺杀,以遂目的。

即使各地义军,见到宋家的旗帜,亦不敢冒犯,免致树此强敌。所以这几年宋家势力暗里不住增长,甚至以财力支持一些有关系的义军,以削弱大隋的力量。

宋缺有四子两女,宋师道乃幼子,专责私盐营运,甚得乃父爱宠。

两女一名玉华、一名玉致,均有闭月羞花的容貌,分别排第四和第六。

宋玉华巳于三年前下嫁以成都为基地的西川大豪解晖之子解文龙。

解晖外号“武林判官”,是与宋缺宋智齐名的顶级高手,自建“独尊堡”,为四姓门阀外异军突起的新兴势力之一。

宋解两家的婚姻充满了政治交易的味道,代表两大势力的结盟,使杨广更不敢对他们轻举妄动。

今趟这四船私盐,正要运赴四州,由独尊堡分发往当地的盐商。

此时在其中一条巨舶第二层船舱一间宽敞的房间内,寇仲穿着沈县丞赠送的靴子摊卧在床上,捧着《长生诀》,埋头埋脑研究其中一幅人像图形。

徐子陵则有椅不坐,坐在地板处,双手环抱曲起的双腿,背挨舱壁,心中一片茫然。

为何自己见白衣女和宋师道说话,竟会生出妒忌之心呢?

自己对男女之事,虽有点好奇,但从来没有甚么奢望和妄想。

白衣女和自己在各方面均非常悬殊,年纪至少比自己大上七、八年,难道真如寇仲所说,自己竟暗恋上她。

但细想又觉不像。

当自己见到春风院的姑娘时,会生出搂搂她们的冲动,但对白衣女却从没有这种想法,甚至和她有较亲密的接触时,心中仍充满敬意,只有亲切温暖,绝无男女欢好之望。

忍不住道:“仲少爷!我是否真的爱上了那…那女人呢?”

寇仲不耐烦道。“不要吵,我在研究天下最厉害的不是武功的武功呢!”

舱房又静默下来。

过了半晌,寇仲放下《长生诀》,捧着头离床来到徐子陵旁,学他般坐下,搭着他肩头道:“对不起,我心情很坏,那本鬼书恐怕鬼谷子复生都看不懂,嘿!你刚才在说甚么?”

见徐子陵鼓着气不作声,忙道:“是了,我记起了,哈,大丈夫何患无妻,那婆……噢,那女人都是轮不到我两兄弟的了。那甚么宋屁道绑着半边身手也可争赢我们,不若留点精神力气看看秘笈,吃饭拉屎睡觉,哈……”

徐子陵苦恼道:“那我是否真的爱上了她呢?”

寇仲动了一会脑筋,坦然道:“事实上我也像你般妒忌得要命,但我却不会认为自己爱上了她,嘿!对她便有点像对贞嫂,很为她要作臭老冯的小妾而不值,却又无可奈何。呀!我明白了。小陵你是把她当作了你的娘,谁希望自己的娘去改嫁呢?尤其是嫁给这么一个口气大过天而乳臭未干只配作我们奴仆的臭屁道。哈!臭屁道,这个名字改得比宇文化骨更要贴切吧。”

徐子陵仍紧绷着脸,但不一会就捧腹狂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房门倏被推了开来。

两人骇然望去,只见白衣女一脸寒霜走了进来,关门后狠狠盯着两人,好一会后,来到两人身前,敲了敲两人倚着的舱壁道:“别忘了我是住在隔壁,除非这是钢板造的,否则你们每一句臭话,都会传进我耳内去。”

寇仲战战兢兢道:“我们又没有唤你作婆娘,为何却来寻我们晦气?”

白衣女单膝跪了下来,狠狠道:“甚么呀那个女人这个女人?你们这两个死小鬼臭小鬼!”说到最后,嘴角逸出一闪即逝的笑意。

两人那会看不出她其实并非真的发怒,徐子陵首先道:“但我们真不知你叫甚么名字呀!”

白衣女沉声道:“你们有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

寇仲露出原来如此的恍然表情,介绍道:“小弟上寇下仲,他叫徐子陵,我们外号扬州双龙,敢问大士高姓大名,外号叫甚么,究是何方神圣,有了夫家没有?”

白衣女“噗哧”低骂了一声“死小鬼”,那种娇艳无伦的神态,看得两人眼珠都差点掉出来。

白衣女旋又拉长俏脸,狠狠道:“嫁未嫁人关你们庇事,若再在背后谈论我,我就……我就……”

寇仲关心道:“今次是甚么刑罚呢,最好不要掌嘴刮睑,给人看到实在不是太好,小鬼也该有小鬼的脸子吧!”

白衣女拿他没法,气道:“到时自会教你们后悔,待会吃饭时不准你们胡言乱语,知道吗?”

寇仲笑嘻嘻道:“不若以后我们就唤大士你作娘,那以后我们用你的钱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白衣女俏脸首次微泛红霞,使她更是娇艳欲滴,尤其那对美眸神采盈溢,更可把任何男人的魂魄勾出来。

寇仲向徐子陵打个眼色,两人便齐叫道:“娘!”

白衣女终忍不住,笑得坐了下来,喘着气道:“若真有你这两个混账不肖子,保证我要患上头痛症。”

寇仲见她没有断然拒绝,又笑得花枝乱颤,前所未有的开心迷人,更打蛇随棍上道:“我的娘啊,孩儿看你的武功也算不错,被宇文化骨打伤后几个时辰就回复过来,不若就传我们两手武功,让我们凭着家传之学,光大你的门楣,不致丢了你的面子。”

笑的感染力确是无与伦比,白衣女笑开了头,虽明知寇仲在逗她笑,仍忍不住笑得要以手掩嘴,喘着气笑骂道:“去你的大头鬼,徐小鬼就比你老实多了,真是狗口长不出象牙来。”

寇仲像被冤枉了的失声道:“小陵老实?我的天!他比我更狡猾,只因爱上了他的娘,才变成了个呆子。”

徐子陵怒道:“我怎样狡猾?所有鬼主意都是你出的,而我这笨人则负责出手,还要生捏白造些罪名来加到我头上?”

白衣女苦忍着笑,瞧了瞧窗外夕照的余晖,叹道:“我定是前生作了孽,才在今世给你这两个小子缠上了。好吧,虽然明知没有甚么用处,我仍传你们一种练功的法门,若你们真能练出点门道来,再考虑传你们剑术,不过你们既不是我的孩子,更不是我的徒儿。”

两人精神大振,同声问道:“那你究竟算是我们的甚么?”

白衣女愕然半晌,苦恼道:“别问我!”芳心却涌起温暖的感觉。

连她也不大明白自己,为何会对这两个小子生出难以割舍的感情,甚至当他们唤自己作娘时,竟生出不忍斥责的情绪。

她本身亦是在战乱中产生出来的孤儿,由高丽武学大宗师傅采林收养,自幼把她培养作剌客,并学习汉人语言文化,今次南来,正是作为修行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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