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1289)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目瞪口呆,心忖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唯一可安慰的是在李世民被乃父处决之前,他们得悉此事,只恨仍是一筹莫展。

宋师道回复冷静,沉声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眼前唯一可行之策,是索性把事情曝光,今李渊不能入李世民欺君叛国的死罪,你们明白我在说甚么吗?”

寇仲苦笑摇头,道:“我的脑袋像变成石头,没有丝毫运作的能力。”

宋师道解释道:“话是由我们说的,不过必须在情理之内。幸而有封德彝作我们内应,我们可先一步知道李渊的反应。”

转向徐子陵道:“子陵立即去见李世民,着他修一封密函,先发制人的告诉李渊他和你们达成密议,决定联手对付即将压境的塞外联军,然后再瓜分天下。这类结盟在近十多年间是平常不过的事,纯粹属战略和形势上的需要。至于其中过程细节,用词轻重,由子陵和秦王斟酌。事不宜迟,子陵立即起程。”

寇仲听得大为兴奋,精神回复过来,点头道:“既有五万两黄金正在运此途上,子陵离长安去看看是应该的。”

徐子陵皱眉道:“你二叔的问题如何处理?”

宋师道冷哼道:“此事关乎天下苍生,没有人情可言,我会使人知会三叔,爹必会妥善处理,可保他不会再泄机密。”

寇仲道:“智叔难道不晓得封德彝是我们的人吗?”

宋师道道:“他远在岭南,并不清楚长安的人事关系与形势变化,更没想到李渊会找封德彝商量此事,反而避过建成和元吉。或者是昨夜的爆炸有功,今李渊对建成生出芥蒂。不过此事也转移李渊的注意力,再无暇想到惩罚建成。”

徐子陵起立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即依计行事。”

寇仲离开东大寺,心情与今早有天壤云泥之别。

他已下令查杰停止一切监视合昌隆的行动,待他想清楚应否立即撤离长安。

幸好杨公宝库的秘密没有泄漏,否则李世民除拥兵自立于关外,再无其他选择。可是主动在握的上风优势,一扫而空,所有本是天衣无缝的部署乱成一团。

眼前还有最头痛的两个问题分别是石之轩和香氏的罪恶世家。

前者若知道被骗,反应难测,刺杀赵德言的合作计划更是休提;难道他们一边说与唐室停战共御外敌,一边却大闹皇宫去杀人放火?

至于香贵,既知他们与李渊讲和,大有可能离开长安这险地,以策安全。

李渊接到李世民先发制人的信函,会有怎样的反应?他不想去猜测,只肯定李渊会下严令李世民立即回京当面解释,那将是李世民小命最飘摇难测的时刻。

唉!事情怎会变成如此。

魏徵年近半百,保养得相当不错,没有丝毫老态,腰板出奇地挺,神态轩昂,中等身材,修长的脸孔配上有大耳垂的变耳,两眼精灵睿智,却略带忧郁,使人感到他是那种不畏权势,悲天悯人的饱学之士。

寇仲抵达后,尚未有机会说话,沉落雁把他领往书斋与魏徵相见。

寇仲入书斋前脱去面具,与起立相迎的魏徵两手紧握,四目交投,颇有一切已会于心、如见故友的亲切感觉。

在旁的沉落雁道:“魏大人已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大家可放心说话。”

寇仲本来最想问李建成对大爆炸的反应,但这心情早不翼而飞,相对李世民面临生死关头这问题,其他一切无关痛痒。

魏徵以他沉厚的声音道:“少帅确是非常人,只有非常人才能作出非常事,魏徵钦佩至五体投地。”

接着两眼转红,惨然道:“实不相瞒,当日是我力劝密公归顺李唐,却令他落得如此下场,魏徵难辞其咎。”

寇仲暗忖这才是魏徵不满李渊的主因,李渊杀李密的一着确是不可原谅的过失,道:“我们坐下说。”

寇仲抱着用人勿疑,疑人勿用之旨,更相信魏徵是忠肝义胆之辈,一股脑儿把情况说出,没有隐瞒被李渊从王通处得悉他们和李世民间密约的事。

沉落雁色变道:“这消息从何而来?”

寇仲解释清楚,说出宋师道先发制人之计。

魏徵双目闪动智慧的光芒,神态沉着的道:“少帅放心,此制人之计定可生效。因为我从建成太子处知悉,今趟秦王出征刘黑闼前,于一个皇上在内廷主持的只限几位亲信大臣,包括秦王、太子和齐王出席的军事会议上,皇上普问及如何应付颉刊在北疆集结大军的办法。当时秦王提议只要少帅肯暂息干戈,颉利联军之危自解。”

寇仲喜道:“竟有此事。”

魏徵道:“确有其事。太子事后还以此作文章,通过尹德妃向皇上进馋言,指秦王与你们交情仍在,在洛阳之战故意放走你们。”

沉落雁道:“当时皇上有甚么话说?”

魏徵答道:“皇上问秦王,我大唐与少帅军势不两立,少帅军只会乘机发难,岂肯成人之美。秦王的答覆是他清楚少帅和徐子陵的为人行事,是不会置中土大局不顾、只谋私利的人,所以要说动少帅肯暂息干戈不是没有可能。”

寇仲苦笑道:“此事有利有弊,弊在更坚定李渊认为秦王会出卖家族的信念,最大的问题是秦王事前没有得他饮准。”

沉落雁皱眉道:“皇上听后对秦王有何反应?”

魏徵道:“皇上不置可否,太子、齐王和裴寂却以不同理由同声反对,终不了了之。”

寇仲拍几道:“这就成哩!不行!我要立即赶往洛阳,提醒他们。”

魏徵微笑道:“少帅不用多此一行,秦王是当事人,深悉李渊好恶,知下笔轻重。”

沉落雁道:“李神通若肯站在我们一方,帮秦王说上两句好话,该可化解此事。”

魏徵点头道:“皇上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少帅军甚或宋缺,而是在北疆集结前所未有庞大兵力的塞外联军,如若处决秦王,与少帅你再无任何缓冲,是智者不取。”

顿了顿续道:“少帅可知为避突厥狼军,朝廷近日有迁都的事论吗?”

寇仲失声道:“甚么?不是说笑吧?迁往甚么地方去?”

魏徵道:“此议由裴寂提出,太子附和,迁往何处未有决定,我曾大力反对,只换来太子痛斥,更令我意兴阑珊,曾想告老归田。唉!大唐自崛起以来,所向无敌,若因胡寇扰边,竟迁都避之,希望胡寇不敢深入,知难而退,这想法简直天真荒唐,更贻四海之羞,为百世之笑柄,如此人物,岂是良禽择栖之木。若少帅早出,魏徵必向少帅投诚。李渊诸子中,惟世民一人可取,此为定谕。”

寇仲的脑筋活跃起来,原来李渊对突厥人惧怕如斯,难怪要请毕玄来示好。问沉落雁道:“有没有公主的消息?”

沉落雁摇头道:“待会我入宫见她。”

寇仲长长叮出一口气道:“我们就暂时甚么都不干,以不变应万变吧。”

寇仲回到司徒府,发觉烦恼陆续有来,见过黄河帮帮主“大鹏”陶光祖的雷九指刚回来,在内堂和宋师道密斟,神色凝重。任俊的福荣爷则在大堂独自应付长安想洽商入股的各路人马,由富商巨贾到帮会头领,诸式俱备。

寇仲尚未坐稳,雷九指劈头道:“怎办好呢?陶光祖已正式下战书,约好池生春再豪赌一场,由‘大仙’胡佛作见证人,双方可派代表下场,池生春且点头同意。”

寇仲皱眉道:“可否延期两天举行?”

雷九指摇头道:“赌徒讲的是一诺千金,怎可无故延期,难道告诉他我们的代表外游末返吗?”

宋师道问道:“有没有说明赌博的形式。”

雷九指苦恼道:“下战书的是我们,依赌场规矩,当由对方选择赌法。”

寇仲不解道:“陵少只是徒弟,何不由师傅亲自下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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