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1336)

跋锋寒淡淡道:“听不清楚吗?须否我重覆一趟?”

寇仲只目杀机闪闪,低骂道:“这杀千刀的直娘贼,一趟又一趟的在我太岁头上动土,敢情是活得不耐烦。”

转向徐子陵以目光示意道:“你看!”

徐子陵朝他目光瞧去,立即面色一沉,坐在对角桌子者赫然是梅珣、诸葛德威、王伯当和久违了的独孤策,美人儿帮主云玉真的陈年旧情人。这几个人分别与他和寇仲有解不开的仇怨,这样聚在一起,说的当然是如何对付他和寇仲的话。

四人里除诸葛德威垂下目光,不敢看他们,其他三人均以恶毒的目光回望,并挂着看你们如何凄惨收场的轻蔑笑意。

寇仲沉望道:“我对烈瑕这小子是忍无可忍,你们有甚么好计谋可收抬他?”

侯希白叹道:“他虽是依附傅大师骥尾到长安来,终是李渊的贵宾,摆明着对付他会令我们与李渊的关系更恶劣。”

跋锋寒冷然道:“做得手脚干净点不就成吗?”

寇仲以目光徵询徐子陵的意见,后者苦笑道:“烈瑕这小子奸狡似鬼,想令他投进罗网难度极高。而我们际此四面受敌的当儿,更不宜轻举妄动,以防因小失大。”

寇仲沉声道:“容忍像烈瑕这种狼心狗肺的人,不是我寇仲一贯的作风。不过三位老哥的话各有道理,我们就来个折衷之计,一边等待和制造机会,一边透过种种途径对他作出反击。”

跋锋寒皱眉道:“如非动刀动枪,如何反击他?”

寇仲压低声音道:“例如尚秀芳、又例如常何。他们都可分别影响他与师公、沙芷菁的关系,最理想是能令他失去靠山。他被驱离皇宫之日,就是他命丧于子陵真言手印之时。他娘的,我会施尽浑身解数,令他不能寿终正寝。”

徐子陵道:“李渊有甚么话说?”

寇仲道:“他仍是心中犹豫,因颉利开出骗人的退兵条件,令他心存侥幸。他奶奶的!我们只有五天到十天的时间,一是卷铺盖回家,一是发兵举义。”

转向侯希白道:“侯公子可打者仰慕我们申文江申大爷的幌子,登门求见,公然成为我们和福荣爷间的联络人,此事非常重要,细节由你自己决定。”

侯希白欣然道:“这等小事包在我身上好哩!我不去见申文江,别人才会奇怪。”

寇仲转向徐子陵道:“陵少负责去与未来娇妻谈情说爱,对付的当然是我们的头号劲敌石之轩,更要设法联系上老封,让他老人家晓得事情的紧迫性,务要在五天内弄清楚谁是支持我们的人。”

跋锋寒道:“希望我也有任务分配,因为我现在很想杀人。”

寇仲苦笑道:“我本想说你的任务是等待瑜姨,例如独坐此处直至等到她来见你,但却知你定然不肯答应。”

跋锋寒吁出一口气,微笑道:“不瞒各位兄弟,实情是我感到如释重负,因为我曾尽过力,她既选择爽约,我该算是已有交待,不用心存歉疚,感觉上好多哩!我和君瑜间的事就这么了断,你们以后不要枉费心机,明白吗?”

三人听得你眼望我眼,拿他没法,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可达志现身楼梯处,一面凝重的朝他们走过来。

寇仲连忙起立,拉开空椅子,笑道:“达志请坐。”

可达志却不领情,冷锐的目光扫过四人,才在空椅后止步,最后盯着跋锋寒。

跋锋寒眉头轻皱,目光转厉,淡淡道:“你在看甚么?”

徐子陵怕两人一言不合,大动干戈,忙插入道:“有甚么话,坐下再说。”

可达志像听不到徐子陵的话般,与跋锋寒眼神交锋,沉声道:“我在看你如何反应,芭黛儿刚抵长安。”

跋锋寒色变道:“甚么?”

可达志转向寇仲道:“我来找你们非是通风报信,只是念在昔日龙泉的情份,顺口说上一句。”

寇仲正为跋锋寒担心,苦笑道:“那甚么事能劳驾你呢?”

可达志淡淡道:“圣者要见你,只限你一个人,就看你是否有此脍量。勿怪我不告诉你,不论在陶池发生任何事,即使李渊也干涉不了。”

寇仲道:“见你们圣者须大胆才成吗?这该是文会而非武斗,圣者总不能迫我下场动手,又或设伏杀我。”

跋锋寒像听不到他们的对话般,直勾勾瞧着桌上碗碟,脸色转白,可见芭黛儿在他心中所占的位置和份量。

可达志沉声道:“我这么说,是要你明白我只是个奉命行事的小卒,临池轩非是由我作主话事。少帅若认为没有冒险的必要,大可拒绝圣者的邀请,包括我在内,没有人认为你是胆怯,反只会认为是你的明智之举。”

寇仲心中一阵温暖,可达志肯这样提点他,摆明是深心处仍视他为兄弟。欣然道:“圣者既开金口,又派出你老哥作使者,我当然不可令他老人家失望,也很想听听他有甚么话好说的。”

可达志叹道:“早晓得你如此。马车在正门恭候少帅大驾,请少帅动身。”

寇仲向徐子陵和侯希白打个眼色,着他们好好开解跋锋寒,偕可达志去了。

寇仲和可达志离开后,徐子陵和侯希白目光落在跋锋寒处,均不知说甚么话好。

跋锋寒露出苦涩的笑容,叹道:“她因何要来呢?大家不是说好的吗?”

徐子陵轻轻道:“感情的事非是人力所能控制的,锋寒该借此机会,把事情弄清楚。”

跋锋寒颓然道:“还要搞清楚甚么呢?”

侯希白道:“要弄清楚是自己的心,坦然面对心底的真情,勿要欺骗自己,以致害己害人。”

跋锋寒摇头道:“在与毕玄的决战举行前,我不想分心想其他事。”

侯希白道:“逃避并不是办法,心结难解反会累事。”

徐子陵道:“照我看,芭黛儿于此时刻到长安来,是要阻止你和毕玄的决战。”

跋锋寒摇头道:“她不是这种人。她到长安来是要目睹我和毕玄决战,若我落败身亡,她将为我殉情而死。唉!”

徐子陵愕然无语。

跋锋寒回复少许生气,迎上侯希白热切关怀的目光,点头道:“希白的话很有道理,我现在只想回兴庆宫一个人独自思索和她两者间的事。坦白说,我自离开芭黛儿后,从没有拿出勇气面对或反省,此刻得你提醒,竟然大感有此必要。”

顿顿续道:“毕玄只邀寇仲一人往见,摆明在羞辱我跋锋寒,我会令他后悔。”

接着长身而起,道:“你们不用送我回兴庆宫,做人当然有做人的烦恼。”

跋锋寒去后,两人你眼望我眼,颓然无语。

此时梅珣离桌而来,笑吟吟的走到两人身旁,两人依礼起立欢迎。

梅珣笑道:“徐兄侯兄不必多礼,小弟说两句话便走。”

徐子陵道:“梅兄请坐。”

梅珣欣然入座,坐好后,梅珣道:“小弟有一事相询,两位若不方便回答,小弟绝不介意。”

徐子陵心中既担心寇仲,更记挂跋锋寒,那有与他磨蹭的心情,只想早点把他打发走,道:“我们正洗耳恭听。”

梅珣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好整以暇的道:“宋缺不留在梁都,忽然赶返岭南,且自此足不出户,即使少帅动程来长安,他仍不到梁都主持大局,此事很不合常理,两位请予指教。”

徐子陵心中暗叹,这叫纸包不住火,敌人终于对此起疑。要知寇仲在长安的安全,一半系于宋缺身上,若被晓得宋缺与宁道奇决斗致两败俱伤,需一年半载始有望复原,对他们的处境当然大大不利。

淡淡道:“宋阀主一向行事难以测度,我们这些作后辈的不敢揣测。”

梅珣耸肩笑道:“果然不出我梅珣所料,徐兄不但没有一个合乎情理的答案,还闪烁其词,小弟明白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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