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195)

徐子陵尚是首次接触到易数,兴趣盎然道:“这两句听来有趣,究竟包含着甚么天地的秘密呢?”

鲁妙子淡然道:“五十乃完满之数,当数处五十时,天下万物各处其本位,无有动作,可是若虚其一数,生成四十九时,便多了个虚位出来,其他四十九数便可流转变化,千变万用,无有穷尽。”

徐子陵拍案叫绝道:“这个解释,确是精采绝伦。”

鲁妙子大讶道:“你真的明白我说甚么吗?”

徐子陵不解道:“这有甚么难明的,就像五十张椅子坐了五十个人,假若规定不准换位,又不准走开,自然不会有任何变化。可是若少了一个人,空了一张椅子出来,那自然会产生很多的变化了。”

鲁妙子呆瞪了他好一会后,叹道:“你这小子天分之高,当世可能不作第二人之想。你刚明白的正是术数的精义。所谓遁甲,遁的就是这个‘一’,甚么河图洛书,说的无非是先后天八卦,由先天而后天,天地易位,扭转乾坤,变化始生。”

顿了顿傲然道:“天下间无论哪种学问,至乎武功、人生,其最高境界,都在怎样把这个失去了的‘一’找出来,有了这个‘一’,始可重返天地未判时的完满境界,这就是我经三十年苦思偶得的最大发现。”

徐子陵全身剧震,虎目射出前所未有的电芒。

在这刹那,他已把握到一种玄之又玄、关乎天地之秘的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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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把速度提至极限。

体内的螺旋寒劲以闪电般的惊人高速来往于经脉之间,使他能在虚空中作出鱼儿在水中灵活自如的游窜动作,比之以前实不可同日而语。

他落足到一处瓦背,迅又滑落地上,穿过侧旁花园进口的月形洞,倏地横移到树丛后,避过一个刚推窗外望的仆妇的视线,凌空翻过围墙,斜射上一所房子之顶,再弹往屋旁大树伸出的横干处,借方掠至另一所房子上,刚好捕捉到那个黑影正由地上直往内堡外墙顶斜斜射上去。

寇仲吓了一跳,旋即醒悟对方必是有飞索挂勾那类东西助力,否则除了是宁道奇、毕玄那类高手,谁能以这种直上直冲的方式跃上高达十五丈的城墙?

此人究竟是谁?

寇仲点在墙旁一株老榕的枝干处,提起轻功,全力运劲,像鱼儿冲破水面般,投往墙头去。

眼看仍差丈许才到得墙头上,寇仲心中叫糟时,猛地觉察体内螺旋寒劲生生不息,仍有馀力。

大喜下再提一口真气,轻轻松松踏足墙头。

飞马牧场由于地理形势险要,防守只集中在外围处,防外不防内,所以内堡城防并不森严,只要知情避开几座驻有守卫的哨楼,加上第一流的身法,便可出入自如。

寇仲惯于逃命潜隐,登墙后立则伏地前窜,探头往外望去。

山城连绵的房舍在城墙下延展开去,至外城墙而止。

之外就是辽阔的牧场,篷帐处处,马羊嘶叫。

那黑影没入一所小宅院后,再没有出现。寇仲心中暗叹,决定取消了私会李秀宁的千载良机。

腾身下墙,朝黑影隐没处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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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妙子脸上现出神圣的光辉,一字一字地徐徐道:“这‘失落的一’又或‘遁去的一’随着天地周游不息,流转不停,同时存在于万物之中,老子名之为‘道’,释迦称之为‘佛’,佛正是觉悟的意思,千变万用,尽在其中。”

徐子陵拍案叹道:“这实是武道中最厉害的心法,就像生死对决中,这‘遁去的一’亦随招数流转不停,只要能准确掌握,便能决定对方的生死。”

今赵轮到鲁妙子一脸茫然,皱眉道:“我倒想不到这道理和武功两者间有甚么关系。”

徐子陵理所当然地道:“以决斗者本身而言,气发则为窍,而气发的至本原处,则是活的生死窍,若此窍被破,任是宁道奇、毕玄之辈,亦必死无疑。倘真气游走全身时,此窍亦不断转移,就像这‘遁去的一’随天数不断变化那样子,则敌人便无从掌握和破解。”

鲁妙子愕然瞪了他半晌,叹道:“你这心法不但从未载于典籍武经,更从未有人提过。唉!我常自诩聪明过人,只因所学太博,未能专志武道,成就才及不上宁道奇之辈,岂知今天见到你,才真正明白甚么叫武学上的绝世天才。”

徐子陵不好意思的道:“我只是随口乱说,不过这有趣的道理,我必须和寇仲好好研究,先生不会介意吧!”

鲁妙子发了一会儿呆后,道:“我怎会介意呢?刚才你似乎仍意犹未尽,可否再说来听听?”

徐子陵与奋地道:“刚才只是以人身本体气窍而论;若在招式上,则有最强和最弱处,亦随招式变化流转不停,如能避强击弱,就是最厉害的制敌手法。”

鲁妙子皱眉道:“这方法对付一般高手犹或有效,可是像宁道奇、祝玉妍那类高手,保证绝无至弱之点可寻。”

徐子陵却不以为然道:“他们非是没有至弱之点,只是至强至弱能合而为一,使人无迹可寻吧!假设能先一步找到其下着变化,从使击在空处,亦可使其露出最弱的一点。天!我终于明白甚么是弈剑之术了。那就等若下子,每一步都迫得对方不得不应子,不得不露出破绽。”

鲁妙子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现出苦涩自嘲的表情,哑声道:“你现在比我更能把握到这道理的精要,我大可以一股脑儿传你如何把这玄妙的理论用于园林、建筑、机关等诸学问上的法门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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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掠过大宅的后园,穿过一道长廊,到了前后进间的天井处,拔身而起,在屋瓦处没作片刻停留的跃落地面,移到屋宅西窗下的暗影里,正要探头观看,屋内有人“咦”了一声。

寇仲大吃一惊,此人竟高明至可察觉自己的来临,可肯定武功更胜刚才他跟踪的那个黑衣夜行者。那敢怠慢,闪电般避往附近一丛草树后。

风声骤响,一个青衣大汉穿窗而出,灼灼的目光扫视远近,又跃上屋顶。

罢才那黑衣人显是由对窗掠出,这时绕宅来到西窗前,娇呼道:“没有人呢!你是否听错了。”她蒙上头罩,只露出眼睛和鼻子。

暗处的寇仲暗忖原来是个娘儿,却肯定自己未听过她的声音。

大汉跃落她身旁,探手挽着她的腰肢,笑道:“可能是耗子走过吧!小心点总是好的。”

寇仲心骂你的爹才是耗子,眯起眼睛,只露一线的朝那大汉瞧去。

此人年在二十四、五间,身材不高,但膀阔腰圆,虽不算好看但却有种粗犷的男人味道。

他笑着向那女子说话,可是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神色严峻,毫无表情,两只眼睛从浓眉下扫视园内每个阴暗角落,反放过了就在他十步开外的草树丛。

女子昵声道:“人家怎敢不小心呢?不怕给你像那晚般惩罚吗?”

男子发出一阵充满淫亵意味的笑声,搂腰的手移到她香臀上,道:“时间不早了,老家伙宴罢就要回家,我也要去作报告,今赵如若事成,包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寇仲暗叫可惜,竟没有机会偷听他们的阴谋。

女子不依道:“老鬼还要处理很多事,那有这么早回来的,时间尚早哩!”

她的声调语气都充满了暗示性,连偷听的寇仲亦感觉到那挑逗力,不由暗求老天爷使这男人把女的留下,那便可多知道点他们的秘密了。

岂知大汉不为所动,眉毛微微一扬,便回复冷酷的表倩,奸笑道:“迟些再整治你这骚蹄子,快回去!”

女子怨道:“你这人真是铁石心肠,既把人送去陪那老鬼睡觉,弄得人家晚晚半上不下的,难得有机会又不肯安慰人家。嘻!但奴家最爱的就是你这种豪情气慨。走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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