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228)

冯歌眼中闪过杀机,淡淡道:“这事我自会处置,你们立即返回岗位,等候命令!”

众将领命去了。

冯歌脸色由青转黑,骇得两人忙推动真气相助,片刻他才回复过来,但比之刚才更为虚弱。

一阵晨风吹来,冯歌打了个寒颤,吓得两人忙把他搀进城楼去。

冯歌把一名叫冯汉的将校召进楼内,此人是冯歌的亲侄,可以信任。挥退其他手下后,又冯汉关上木门,才对寇徐两人叹了一口气道:“只要庄主噩耗传出,整个竟陵将会乱成一团,人人争相逃命,竟陵将不攻自破,两位可有良法。”

寇仲沉声问道:“竟陵究竟有多少可用之兵?”

冯汉代答道:“山庄本身兵力达参万之众,若加上临时编整入伍的壮丁,足有五万人。”

徐子陵奇道:“那岂非比城外的江淮军还多出两万人。”

冯歌辛苦地咽了一口气,道:“刚才所见,只是江淮军的主力部队,他们尚有数支队伍,在攻打其他城门,合起来兵力达七至八万之多,且他们的士卒无论训练、武器和经验各方面,都优于我们。”

冯汉接口道:“我们山庄部队共分七军,以庄主的亲卫部队人数最多,兵力在八千人间,其他每军各四千人,大叔和我各领一军,其他领军的都给那妖女宰了,必须重新委任才成。”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头大如斗,面对的是于群雄争霸中纵横无敌的杜伏威,而己方则人心惶惶,乱成一团,此仗不用打已输了。

冯汉叹道:“若大叔没有受伤,尚可稳定全局,跟敌人打上几场硬仗,但现在嘛?唉!”

冯歌待要说话,忽然强烈咳嗽起来,喷出点点鲜血,触目惊心。

寇仲和徐子陵忙助他行气运血,岂知他两眼一翻,就那么昏倒椅内。

参人你眼望我眼,都乱了手脚。

好一会后,寇仲断然道:“冯兄你立即持此军符出去,任命各军将领,然后再回这共商对策,冯老交由我们照顾好了。”

冯汉欲言又止,最后仍是依命去了。

寇仲为躺在椅内的冯歌把脉后,放下他的手,松了一口气道:“他已能自行运气,这情况昏迷就要比清醒少受点苦。唉!那妖女真厉害,说不定连宁道奇都杀不了她。”

徐子陵侧然道:“他们死得真惨。”

寇仲默然片晌,细听从城楼外传来的马嘶战鼓之声,低声道:“不知飞马牧场的人能否安然离开呢?”

徐子陵移到狭长的垛孔处,往外窥探,背对着他道:“理该没有问题。因杜老爹故意留出缺口,好迫竟陵城民由那个方向逃生,正好方便了他们。哼!除非老爹亲自出手,否则以商场主和梁治的功夫,应可安全护送骆方和许扬离去。唉!”

寇仲来到他身旁,从另一放箭的垛孔往外瞧去,见到江淮军仍在遣军布阵,心中泛起无能为力的感觉,苦笑道:“不知是否以前我们太过顺景呢,所以今天得到了泰极否来的报应,现在我痛苦得想自杀,甚至有点憎恨自己的无能。”

徐子陵默然半晌,忽地哈哈一笑道:“你想知道原因吗?”

寇仲愕然道:“你指的是那方面呢。”

徐子陵淡然道:“我指的是你的失去信心。皆因是从没有想过这世上竟有像那么狠毒厉害和狡猾的对手,眼白白瞧着她杀掉我们的战友,偏又毫无办法去阻止,于是连自己都恨起来,深怨自己的无能。假设你不能回复斗志,我们休想有命离开这。”

寇仲苦笑道:“你有斗志吗?”

徐子陵虎目电芒一闪,点头道:“当然有!大不了不过一死。还记得白老夫子教下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苦其心志,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吗?”

寇仲立时挺起胸膛,肃然听着。

徐子陵神光电闪的眼睛往他瞧来,续道:“现在我们正在生命的转捩点上。试用你仲少的大脑袋想想,我们刚与天下第一妖女真刀真枪打了一场硬仗!”

接着指着垛孔外漫山遍野的江淮军道:“而外面则是有机会统一天下的老爹杜伏威,我们能与这些睥睨天下的高手对抗,再非以前的市井流氓,又或一般江湖低手了。”

寇仲立时大眼放光,精神抖擞道:“哈!我明白了,就以刚才不但杀不了我们,还落得负伤逃走,我们已是很了不起。不过以人多胜人少,亦非那么光采。”

徐子陵摇头道:“争霸天下,那同江湖争斗。岂有甚么公平可言!还要千方百计制造不公平的形势呢。婠婠是自幼受训,又有明师指点。而我们则是半途出家,还要盲目摸索,这便是不公平之极。现在我们要争取的是时间,在杀我们前把她杀掉,明白吗?”

寇仲一声“明白”,旋又有些泄气的道:“无论我们多么有信心,但现在摆明是敌强我弱之局,只要方泽滔的死讯漏了出去,竟陵便不攻自溃。唉!你教我怎办呢。”

徐子陵皱眉道:“你定要改掉这容易兴奋,又容易沮丧的缺点,才有望能成就大事。男儿身处乱世,大不了就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有甚么令人害怕的。”

寇仲沉默不语,但一对虎目却逐渐亮起来。

徐子陵伸手抓着他肩头道:“在战场上,虽千万人冲锋陷阵,但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死亡更是无比的孤独!想想那种在千万人中独自奋身杀的寂寥感觉,你便不会再为外面千军万马的场面所惑。仲少你不是要争霸天下吗?眼前的城外便有块试金石,我为的是竟陵无辜的子民,你为的却是要铺出争霸的路途。”

寇仲哈哈一笑道:“果然是我的好兄第,每句话都像暮鼓晨钟般直敲进我的心坎。不过我对竟陵子民的怜悯心和你并无二致。”

此时冯汉旋风般冲进来,叫道:“不好!钱云被他的手下救走了,庄主的死讯随时会泄漏。”

寇仲完全回复了往昔的决断和自信,冷然道:“你的委任使命完成了没有?”

冯汉被他的镇定感染,平静下来,答道:“这个已没有问题。”

寇仲仰天一阵长笑道:“好!就让我和老爹来打一场硬仗,看看我们谁的拳头更硬。”

冯汉愕然道:“谁是老爹!”

徐子陵答道:“就是杜伏威。冯汉你立即派人将你大叔送往牧场,还要派兵疏散城内妇孺到城外安全地点,若城破的话,就他们投靠飞马牧场,商秀洵绝不会见死不救的。”

接着瞧往寇仲。

寇仲仰天再一阵长笑,透露出钢铁般的斗志和信心,领头走出城楼,到城墙去了。

寇仲和徐子陵并肩卓立墙头,城外是军容鼎盛,旌旗似海的江淮军,人数增至四万人。

杜伏威的中军布在一个小丘上,以骑兵为主,重装备的盔甲军为副。

前锋军由盾牌兵、箭手、刀斧手和工事兵组成,配备了檑木、云梯、楼车等攻城的必须工具。

左右侧翼军每军五千人,清一式都是骑兵。

中军的后方尚有两枝部队,既可防御后路,又可作增援的兵员。

此时太阳升上中天,普照大地,映得兵器烁烁生辉,更添杀伐的气氛。

战鼓敲响。

七十多辆专挡箭矢的铁牌竖车,开始朝竟陵方向移动,每辆车后隐着十多名箭手,只要抵达适当距离,便可以从竖高达两丈的大铁板后往城头发箭,掩护其他人的进攻。

只要想想江淮军连历阳那种坚城都可攻克,便知这些看来全无美感只像一块块墓碑般的铁牌车不是闹着玩的。

楼车开始推进,像一座座高塔般往他们移来。

在楼车上的战士,由于高度与墙头相若,故不但可以把整个城头笼罩在箭矢的射程内,当拍贴城墙时,战士还可直接跨上墙头,攻入城内去。

号角声大起。

数以百计的投石车在数百名工事兵的推动下,后发先至,越过了楼车,追在挡箭铁牌车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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