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301)

婠婠目光投到徐子陵俊逸不凡的脸庞上,轻叹道:“两方双争,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但因应形势和利害关系,也可以暂时来个合作吧?”

跋锋寒哈哈笑道:“小姐敢否和本人单打独斗一场。其他事则待分出胜负后再谈。”寇仲和徐子陵愕然以对,想不到跋锋寒有此一招。

他们虽在功力上因和氏璧突飞猛进,但还须一段时间去消化和修练,那时尚或可有和婠婠一拚之力,但现在却是赢面极少。

婠婠从容笑道:“若你不是生就自我毁灭的性格,便是天生的蠢材。”

跋锋寒露出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淡淡道:“你爱说甚么都悉随尊便,跋某人只要知道你是否够种接受挑战。”

婠婠皱眉瞧了他好半晌后,点头道:“你是看穿了我不会与你们动手,才如此口出狂言。但小心我会忽然改变主意,越俎代厨的替师妃暄收拾你们。”

跋锋寒双目射出利比刀刃的光芒,深深刺进婠婠的秀眸去,摇头沉声道:“我亦知你既不会亦不敢那么做的。最微妙的原因是你和师妃暄决战在即,故而双方均要保存实力,在这种情况下,你敢和我跋锋寒决一死战吗?”

寇仲和徐子陵恍然大悟,同时心中叫绝。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主动权全操在婠婠手上。

她既可落井下石,把他们这藏身之所泄漏出去。

又可下手杀死虚行之,以泄心中对他们不肯合作的怨恨。

但跋锋寒却点出了她唯一的弱点,就是害怕因苦战而实力受损,致被师妃暄所乘。

换了在别个地方,这威胁可能不会生效,但在这师妃暄可随时出现的城中,婠婠岂能不无顾忌。

所以只要她下手加害虚行之,三人将会不惜一切的与她恶拚,绝不留手。

婠婠“噗哧”娇笑道:“跋兄怕是误会了。我绝无出手杀人之意,只是闲着无事,想和你们聊聊天稍解闷儿吧!”

寇仲长身而起,哈哈笑道:“这就最好。来!我们大家喝杯香茗如何!说到底你都是客人嘛!”

边说边往厅心的桌子走去。

虚行之趁机离开长椅,笑道:“该由在下这个作主人的斟茶奉客才对。”

跋锋寒和徐子陵则全神监视婠婠,蓄势以待。

婠婠飘飞而起,穿窗落到院子里,娇笑道:“祝你们好运!”

声落一闪不见。

虚行之舒了一口气坐下,犹有馀悸的道:“这妖女记性真好,以前在竟陵只隔远瞧过我一眼,便知我是谁。今早我和徐爷联络时,她该刚好在附近,故给她看个一清二楚。”

跋锋寒皱眉道:“那你是否今早便给她制着呢?”

虚行之点头道:“她跟踪我回到这里来,然后我便昏迷过去,真奇怪,她为何不用卑劣手段迫我说话?”

跋锋寒沉声道:“你可能早已说了。魔教中道行高者均懂得甚么迷魂、移魂一类邪门手法,能令你在睡梦般的状况下吐露一切秘密,而被拖术者事后一点都不晓得。”

虚行之道:“难怪我的脑袋仍怪难受的。”

寇仲苦笑道:“涫妖女只因见我们功力大增,一时无奈,才罢手而退。但以阴癸派有仇必报的传统,定另有算计我们的手段。此地似乎不宜久留,但我们又可以躲到那里去?”

跋锋寒长笑道:“我们现在最大的心障是觉得自己理亏,所以老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避风头。但其实只要我们能克服这心障,便索性大碗酒大块肉的在这里等待子时的来临,看看别人能拿我们怎样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虚行之一脸茫然道:“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寇仲搭着他肩头道:“有酒吗?”

虚行之笑道:“家中怎可无酒,让我到后面去拿酒。”

寇仲陪他到后进去,顺便向他解释所发生的事。

跋锋寒和徐子陵各自静坐了好半晌,然后不约而同地移往桌子前对坐下来,前者冷然道:“若我没有猜错,下趟再遇上婠婠时,必是一场恶战。”

徐子陵点头同意,却皱起眉头。

因他们功力猛进,已成了阴癸派一个严重的威胁。

婠婠不立即动手,是希望让他们先和师妃暄一方拚个两败俱伤,而她则可坐收渔人之利。

跋锋寒见徐子陵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讶道:“你可是想到甚么特别的事?”

徐子陵回过神来,思索道:“刚才祝玉妍该隐在后院某处,当时只要证实和氏璧真在我们身上,她会立即出手抢夺,幸好和氏璧真的不在我们处。”

跋锋寒深吸一口气道:“这才合理,只凭我们在作出突破前的身手,婠婠已没能力应付我们三人的联手。所以她必另是有所恃,才敢在这里等我们。”

徐子陵吸了一口凉气道:“只一个婠婠便可教我们头痛,若再加上个祝玉妍在一旁虎视眈眈,我们的日子岂非更难过。”

跋锋寒大笑道:“明天的太阳将是我们最渴望见到的东西,生命要这样才有趣味,只有在面对死亡时,才会感到生命的弥足珍贵。且武道之要,在于置于死地而后生,只有不害怕死亡,才能克服死亡,不被死亡征服。”

徐子陵欣然道:“好一番豪情壮语,要用酒来助兴才行。”

“砰!”

一掌拍在台上,叫道:“酒为何仍未来?”

寇仲捧着一壶酒奔出来道:“来了!来了!两位大爷请原谅则个。”

虚行之为各人摆杯子,寇仲则负责斟酒。

“叮!”

四个杯子碰在一起,然后一口喝尽。

跋锋寒看着一滴不剩的杯底,赞道:“好酒!”

寇仲作出不胜酒力之状,伏倒桌上呻吟道:“婠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她可否仍算是人?有没有人的七情六欲?为何我总觉得她不似是有血有肉的呢?”

答他的竟是虚行之,道:“魔门的人都是从小便接受训练,绝少半途出家。所以每三年便有‘选种’之举,由长老级的高手四出强掳未懂人事的小孩作弟子传人。只是这残忍的行事已不知教多少父母心碎魂断。”

顿了顿续道:“所以阴癸派中都是天性泯灭的人,但求目的,不择手段。”

徐子陵瞧着跋锋寒缓缓把酒注进杯内,道:“天性该是不可能被磨灭的,只能是被替代和压抑。婠婠那对眼睛便不时透露出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不过手下确是绝不留情。”

跋锋寒放下酒杯,望向虚行之讶道:“虚先生刚才说的应是阴癸派惟恐人知的秘密,不知是如何得来的呢?”

虚行之瞧了仍伏在桌上的寇仲一眼,眼中射出伤感的神色,沉声道:“旧事不要提啦,总言之我和阴癸派有很深的仇恨,故曾千方百计查探有关他们的事。”

寇仲坐直身躯,正容道:“若是如此,我们和虚先生便是志同道合了。”

虚行之微笑道:“只凭寇爷肯向虚某人推心置腹,连和氏璧之事亦不作丝毫隐瞒,我虚行之岂能辜负寇爷的厚爱。”

接着露出慷慨激昂的神情,笑道:“我虚行之多年来遍游天下,却从未见过如三位般的英雄人物,纵是陪三位一起命送洛阳,亦觉无憾。”

跋锋寒举杯道:“虚先生不也是英雄了得吗?否则何来这般豪情,我们敬你一杯。”

再尽一杯后,虚行之的脸上升起两朵红云,眼睛却闪动着充满智慧的光芒,道:“今趟我们可说是陷于被动、捱打和劣无可劣的形势里。如若只呈勇力,最后只会落得力战而亡之局。三位大爷可有想过应付之法?”

寇仲皱眉道:“当然想过,可是除了应战或逃走两条路子外,我实想不到第三条,躲在这里终不算是办法。”

虚行之从容一笑道:“现时洛阳形势的复杂处,实是从未之有也。例如阴癸派肯袖手旁观,便正因是这种形势使然。假若我们能好好利用,说不定可找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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