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358)

庞玉便像给万斤大石轰中两手,全身如遭雷殛,差点便要给冲得直弹上天,若撞破瓦顶,这笔“砸破东西”的糊涂账恐怕谁都不知道该入庞玉的账,还是归伏骞的数。

庞玉临危不乱,猛提一口真气,逆改下射为腾冲之势,此时伏骞的拳头倏地扩大,直迫脸门。

原来他的雄躯像弹簧般从弯变直,故拳势加速,从封挡变成反击。

庞玉心叫不妙,忙两手交叠成剪,险险架着对方铁拳。

“蓬”!

气劲交击之音,像闷雷般响澈整个空间,震得人人耳鼓生鸣,连正调气养息的慕铁雄也忍不住睁眼从下方梯间翘首仰望。

庞玉整个人像被狂风拂叶般吹起,直至中梁处伸脚一点,才再疾射向仍在栏上稳立如山的伏骞。

虽说伏骞所提的条件只是不准触地,而没说不可碰及梁柱或瓦顶,但人人都感到庞玉该以输论。

不过却没有人敢小觑庞玉。

伏骞一拳之威,便震慑全场,显示出足可向宁道奇那般级数高手挑战的惊人实力。庞玉能硬挡他此一拳而毫无损伤,亦是难能可卖。

李世民大喝道:“住手!”

伏骞哈哈一笑道:“领教了!”

竟拳化为掌,作出相迎之状。

灼热翳闷的压迫感刹间去得无影无踪,人人都有回复轻松的感觉。

庞玉亦是提得起放得下的英雄人物,立即化去攻势,改为与伏骞来个握手为礼,并借其力一起飘落楼板。

李世民叹道:“佩服佩服,此仗是我方败了,王子有没有兴趣和在下玩一场呢?”

众人虽知他这个秦王神勇盖世,纵横战阵所向无敌,却从未见过他以武林人士的身份方式跟人动手过招。

此刻他在见过伏骞显示出来深不可测的奇功后,仍敢搦战,登时都要对他作出新估计。

徐子陵和寇仲则脸脸相觑,同时心想换了自己是李世民,怕亦会犹豫该否动手。

伏骞放开庞玉的手,让他返回本阵,正要说话,突利已大步踏出,双目神光迸射,注在伏骞身上,肃容道:“难怪王子近年能声名鹊起,尤胜乃父,果非幸至。世民兄这一场不如让给兄弟好吗?”

全场静至落针可闻,静待伏骞的抉择。

这来自吐谷浑豪迈过人的高手仰天长笑道:“痛快!痛快!我伏骞这些年来正为对手难求而引憾,忽然间竟遇到这么多好对像,确是难得。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此处实非宜于放手格斗的战场,两位可另有提议?”

这番话直有不可一世之概,但自他口中道出,却没有人感到他是恃势凌人,又或气焰高张;反有理所当然,坦白率真的味儿。

王薄干咳一声,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后,微笑道:“来日方长,不若我们先行各自回去喝酒,迟些时再作计较如何?”

若论在江湖上的辈份身份,连杜伏威、李子通等都曾是他手下的王薄,在此实是无人能及,他这么提议,谁都要卖点面子给他,否则就可能先要应付他被誉为天下无双的鞭法。

荣凤祥附和道:“明晚就是老夫寿宴之时,届时再作较量如何?”

李世民欣然道:“两位前辈的话,谁敢不从。”

他的仪范风度,总是那么恰到得体,教人心折。

当众人都以为事情至此会告一段落时,有人柔声道:“晚辈用的也是鞭,难得有此机会,希望王老能指点一二如何。”

诸人循声瞧去,原来是李世民天策府的高手尉迟敬德。

他说得虽然客气,但谁都知与正式搦战没有分别。

在天策府的高手里,论声名尉迟敬德更在庞玉之上,与长孙无忌齐名。

若尉迟敬德更胜庞玉,那谁都不敢怀疑他挑战鞭王的资格。

王薄眼中杀机一闪即逝,换上微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王某和尉迟小弟终有再见机会的。”

炳哈一笑,拂袖回厅房去也。

伏骞亦忙施礼告退,他的手下自追随其后。

李世民的目光从伏骞的厚背移到寇仲和徐子陵处,颔首浅笑后,再向宋鲁等告退,才偕突利返厅房。

寇仲和李世民目光交战时,宋玉致却感到有对能令她心生异样的目光正对自己灼灼而视,转眼瞧去,不由芳心微颤,心想世间竟有如此俊秀潇洒的男子,比之徐子陵的飘逸出尘亦毫不逊色。然后才发觉到他身旁的云玉真,忙向她微笑招呼。

侯希白还以为宋玉致对他的刘桢平视作出正面回应,立以微笑回报。

宋鲁此时转身举步,宋玉致知对方误会,可是这种事怎可纠正解释,只好啼笑皆非又芳心忐忑的随乃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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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和徐子陵一卧一坐,在洛堤的青草岸树荫下享受午后懒洋洋的平和气氛。

这处不但成了他们约好碰头的地点,更是思索、聊天的好地方。

后方虽有路人经过,但因远隔垂柳,宛若两个不同的世界。

前方洛水舟船频繁,右方遥处跨河的天津桥则车马行人不绝,亦有河水不犯井水的安宁感觉。

漫天阳光下,对岸房舍的人字瓦顶熠熠生辉,造成人工与天然合力营造的灿烂肌理。

当盘膝安坐的徐子陵以为寇仲睡了过去时,这小子突然叹道:“老跋走得太早哩!若给他见到虬髯小子那一拳,保证他会抢在李突两小子前挑战,世间竟有这样的武功,涫妖女和师仙姑怕都不那么容易赢得他。”

徐子陵莞尔道:“甚么师仙姑,说得她像七老八十的样子。”

寇仲“哈”的笑道:“这么快便抢着为她说话,可见你这小子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呜呼哀哉,哈!”

徐子陵没好气地不答他。

寇仲见师老无功,不能惹起徐子陵的反应,只好改变话题道:“你何不躺下来闭闭眼儿,我们这几晚加起来都睡不够两个时辰,做人真是辛苦。”

徐子陵却掏出鲁妙子赠他的天星学兴趣盎然地翻阅着,咕哝道:“你这小子在宋三小姐处碰足钉子,于是满腔怨气睡不着,却来扰我的清静。若再胡言乱语便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各自修行。”

寇仲连忙投降。但不到片刻又忍不住道:“你看的是甚么东西?说来听听行不行?”

徐子陵气道:“我在看测定一年长短的方法,你会想听吗?”

寇仲愕然道:“这也可以测量的吗?是否在唬我?”

徐子陵叹道:“这就叫前人智慧留下的瑰宝,若要我此时去想,恐怕想一万年都想不到。但现在我只需看三页纸,便清楚明白。”

寇仲忙坐起来,精神大振道:“教训得好,以后我都要勤力点儿。究竟是怎样测定的。”

徐子陵以心悦诚服的语气道:“就是靠一根插在地上的直立杆子,名之为土圭,当正午太阳投到这杆子时,我们的祖先便作出量度。”

寇仲一呆道:“这有甚么稀奇?”

徐子陵有感而发道:“大道至简至易,愈平凡的事物,其中自有愈不平凡之处,只是我们因习惯而忽略了。原来太阳正午的位置没有一日是相同的,当太阳走到最北而位置最高时,杆影最短,便是夏至;当太阳移至南方最低点时,杆影最长,冬至是也。前人就是从杆影长短的变化周期中,测到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日,明白了没有。”

寇仲抓头道:“哗!古人真厉害,白老夫子都要靠边站。”

又躺回堤坡上,掏出鲁妙子的手抄本,用神观看。

徐子陵放下书本,凝视一艘驶过的风帆,脑海中幻出宋师道陪着沉睡的美女傅君瑜扬帆北返高丽的情景,叹道:“你是否定要作宋阀的女婿呢?”

寇仲用书本子覆盖脸上,苦笑道:“致致使得我既感罪过,又意趣阑珊,不用你说我也想放弃了。何况现在就算没有宋阀的支持,我也有信心闯出天下来,先决条件是必须起出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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