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460)

寇仲道:“我们将穿过钟离和清流间的平野,虽是顺路亦不会和屯军清流的老爹打招呼,请恕孩儿不孝。哈!然后连渡淝、决三水,接着是最艰苦穿过大别山的行程,再绕过大洪山,在襄阳和竟陵间渡过汉水,那时三个时辰快马便可和我们的美人儿商秀洵在牧场相与把酒,叙旧言欢哩!”

另一边的宣永插入道:“如一切顺利,十天内我们可到达目的地。”

徐子陵道:“那还不起程赶路,我们不是要昼伏夜行以保密吗?”

寇仲道:“少见陵少这么心急的,定是想快点作其救美的英雄。嘻!陵少且莫动怒,由于要路经清流,所以必须先派探子视察妥当,才作暗渡陈仓之举,我两兄弟不见这么多天,正好乘机畅叙离情。”

接着发出命令,众将分别乘马散去,回归到统领的部队,只剩下宣永一人。

山风徐徐拂来,壮丽的星空下,感觉上每个人都变得更渺小,但又似更为伟大,有种与天地共同运行的醉人滋味。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道:“侯希白差点便出手哩”寇仲一震道:“好家伙,终于露出本来奸脸目。你是在怎样的情况下遇上他的?”

宣永这时亦离开,视察部队的情况。

徐子陵把经过说出来,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幸好你那么沉得住气,若换转是我,定会不顾一切把侯希白那小子迫出来看看,那就糟哩!”

旋又剑眉紧蹙道:“不对!照我猜连包让等人都不知窗外另有侯希白这个帮手,甚至包括云玉真在内都不知他暗伏一旁。这家伙定是从云玉真处不知用甚么方法探知此事,遂想在旁捡拾便宜。”

徐子陵不解道:“你是否只是凭空猜想?”

寇仲摇头,露出回忆的神态,徐徐道:“记得常年在荒村中我们被涫妖女害得差点没命,侯希白那小子闯进来无意下救了我们的事吗?这小子还装模作样的动笔写画,做足工夫,那显然连涫妖女都看不破他的身份。侯希白的保密工夫做得这么好,连没有人时都交足功课,怎会有云玉真这个破绽呢?我可肯定云玉真仍以为侯小子是好人。”

徐子陵双目闪过杀机,沉声道:“但百密一疏,他终于露出狐狸尾巴。”

寇仲深深瞧他一眼,道:“是否想起师妃暄?”

徐子陵点头道:“不错!侯希白摆明是某一邪恶门派培养出来专门对忖师妃暄的出类拔萃的高手,图以卑鄙的手段去影向师妃暄,好让涫妖女能胜出。”

寇仲微笑道:“你看我们是否该遣人通知了空那秃头,再由他转告师妃暄呢?”

徐子陵苦笑道:“那像有点自作小人的味儿。难道我告诉师妃暄,我感觉到侯希白躲在窗外想偷袭我吗?”

寇仲耸肩道:“有甚么问题?师妃暄非是一般女流,对是非黑白自有分寸,而我们则是行心之所安,管她娘的怎样想?纵使师妃暄将来偏帮李小子,我也不愿见她为奸人所害。”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说倒说得冠冕堂皇,骨子里还不是怕我错过向师妃暄示好的机会。我可保证若侯希白若是想对她施展美男计,肯定碰得一鼻子灰无功而退,我们还是先理好自己的事吧!”

寇仲无奈道:“师妃暄有甚么不好,你这小子总蛮不在乎的样子。”

徐子陵截断他道:“一路赶来时,我曾把整件事想了一遍,得出的结论与你先前的说法大相迳庭,少帅要听吗?”

寇仲淡然一笑,道:“陵少有话要说,本帅自是洗耳恭聆。”

徐子陵沉吟道:“我认为萧铣用的是双管齐下的奸计,一边派人在江都干掉我,另一方面则设法把你引往飞马牧场,再设计伏杀。云玉真对我们的性格了若指掌,当清楚我们对飞马牧场求援的反应。”

寇仲皱眉道:“我也想过这问题,故而以快制慢,务求以敌人难以想像的高速,秘密行军千里,在萧铣从夷陵渡江之前,一举击垮三大寇和朱粲,然后和你潜往关中碰运气。”

徐子陵道:“可否掉转来做,先击垮萧铣渡江的大军,才向朱粲和曹应龙开刀?”

寇仲呆了一呆,接看大笑道:“好家伙:为何我没想及此计?好!就趁萧铣做梦都未想过我们敢先动他,就拿他来耍乐,算是为素姐的血仇讨点息口。”

提到素素,两人的眼中均燃起炽烈的恨火。

远处灯火忽明忽灭。

寇仲喝道:“牵马来!动身的时候到哩!”

翌日清晨,少帅军无惊无险的通过清流城北的平原,抵达滁水北岸,就在河旁的密林歇息,可惜天不造美,忽然下起大雨,除放哨的人外,其他人只好躲进营帐内。

徐子陵和寇仲来到河边的一堆乱石处,任由大雨洒在身上。

寇仲一屁股坐存其中一方石头上,笑道:“真痛快!只有在下雨时,人才会感到和老天爷有点关系,像现在这般淋得衣衫尽湿,便是关系密切。”

徐子陵负手卓立,望往长河,三艘渔舟,冒着风雨朝西驶去。淡淡道:“真正关系密切的时刻,就是娘刚身亡时我们在小谷练《长生诀》的日子,那时整个人似若与天地浑成一体,无分彼我。”

寇仲呆了半晌,点头道:“那真是一段今人难以忘怀的时光。我们定要找一天偷空回那里去看看,不过娘曾说过不用我们拜祭她。”

徐子陵叹道:“你目下的情况,等若与时光争竞,李密已垮台,再无人可阻李世民出关,所以少帅你必须在李家席卷天下之前,建立起能与之抗衡的实力,否则将悔之晚矣,那来空闲足供你去偷闲呢?”

寇仲沉吟片刻,沉声道:“王世充虽难成大器,但东北仍有窦建德、刘黑闼,北有刘武周、宋金刚,西边薜举父子则尚未坍台,李家却是内忧刚起,李小子想要风光,怕仍要等一段日子。”

徐子陵感受着雨水打在脸上的冰凉,轻轻道:“假若王世充迫得李密真的无路可逃,只有投降李世民,那又如何?”

寇仲微笑道:“你认为那对李小子是好还是坏呢?”

徐子陵俯首凝视寇仲好半晌后,沉声道:“若换了是别人,只是引狼入室。但李阀裉基深厚,李世民又是武学兵法兼优的天纵之材,至厉害就是连李靖等人都要向他归心,师妃暄也最看得起他,摆出整副真命天子的格局,李密当然不会甘心从此屈居人下,但其他人是否也尽如李密呢?”

寇仲动容道:“说得对,连我都曾经想过当他的跑腿,那时他尚未成气候,假若李小子平白多出一群谋臣猛将,像魏徽、徐世勋、沉落雁之辈都对他竭诚效忠,对要胜他更是难上加难。唉!你说我该怎办才好?”

徐子陵默然不语。

寇仲长身而起,来到他身前,探手抓紧他宽肩,垂头道:“说吧!一世人两兄弟,有甚么事须闷在心内?”

徐子陵缓缓道:“素姐的亡故,难道仍不能使你对争斗仇杀心淡吗?”

寇仲沉思片刻,低声道:“你肯否放过香玉山和宇文化及?”

徐子陵道:“宇文化及当然不可以放过。但香玉山始终是小陵仲的生父,现在他已遭到报应,且萧铣终非李小子的对手,我们放过他又如何?”

寇仲又道:“阴癸派害死包志复、石介、麻贵三人,这笔账该怎么算?”

徐子陵苦笑道:“这和我想劝你的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怎可混为一谈。这个天下已够乱了,现在再多你这个少帅出来,唉!”

寇仲陪他苦笑道:“难道现在你要我去告诉手下,说我不干了?”

徐子陵道:“当然不可这么的不负责任,你现在只是面子的问题,假若你肯转而支持李小子,保证他可短时间内一统天下,使万民能过些安乐日子。”。

寇仲苦笑道:“你难道要我去和那起码要对素姐之死负上一半责任的李靖共事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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