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468)

徐子陵答应一声,待寇仲远去后,回到那人处,又助他行血运气。

那人长长吁出一口气,哑声道:“大恩不言谢!两位恩公高姓大名?”

徐子陵不答反问道:“阁下功力相当不错,却为何弄至如此田地?”

那人沉声道:“是被一个毒妇所害,只怪我有眼无珠,又不肯听人相劝,唉!”

徐子陵为之愕然,他本猜此人乃被江淮军伏击的其中一员败将,岂知只是和某个“毒妇”有关。

寇仲此时牵马儿日来,见那人醒过来,喜道:“气色不错,朋友怎样称呼?”

那人道:“在下净剑宗白文原。”

寇仲倏地停步,与徐子陵脸脸相颅。难怪如此脸熟,昔年在巴陵城外,白文原随朱粲女儿“毒蛛”朱媚来暗算他们,给他们杀得落江而逃。由于时闲太久,记忆已非常模糊,若非再遇上白文原。还记不起此事。

两人仍戴着面具,白文原当然认不出他们,见两人神情古怪,讶道:“两位听过在下的名字吗?”

徐子陵站起来,淡然道:“白兄刚才说为‘毒妇’所害,指的是否‘毒蛛’朱媚。”

白文原剧震道:“恩公怎会知晓?”

寇仲扯下面具道:“白兄你好!认得我寇仲吗?”

白文原立时色变,发呆半晌,才苦笑道:“难怪能这么快治好我的伤势,横竖我这条命是两位救回来的,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徐子陵也脱掉面具,往寇仲走过去,哂道:“我们又不像朱粲般好杀,为何要杀你。白兄最好快点离开这险地,迟恐有祸。”

两人飞身上马,待要离开,白文原勉力站起,叫道:“且慢!那是个陷阱,千万不要到飞马牧场去。”

两人不由心中横过一阵寒意。

三人急驰二十多里路后,下马歇息,这才有机会听白文原说的故事。

白文原仍是很虚弱,两人顺便为他疗伤行血。

他凄然叹逍:“无人不说朱媚那毒妇对男人生厌后,便反噬一口,务要置诸死地,以免为别的女人所占。可是我自恃生得英俊,武功又不下于她,兼且迷恋她的肉体和风情。竟蠢得心存侥幸,以为自己是唯一的例外,终于遭到报应,真是活该。”

看到他英雄气短,自怨自艾的苦况,两人心中恻然,但另一方面也觉他的自责很合理,皆因两人均非恋栈美色的人。

事实他们到现在仍弄不清楚白文原是如何受到重伤的。

白文原续道。“我今次和朱媚率领一千人来,本是要接应安隆,岂知却给朱媚出卖,弄至全军覆没,我真对不起多年来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寇仲愕然道:“原来给辅公佑袭击的一方,竟是你的人,那朱媚到那里去了?这样做对她父亲有何好处?”

白文原双目闪过浓烈的怨恨,狠狠道:“那毒妇已早一步离开,谎称接应安隆后,便来会我,着我在一处山丘布阵,到我知到她已与安隆另抄小道溜走时,已被江淮军前后夹击。”

徐子陵不解道:“你的手下不是朱粲父女的迦楼罗兵吗?这么白白断送一枝精锐的军马,对朱媚应是有害无利。”

白文原沉声道:“今次前来的全是我的亲兵,大半是族人和同门兄弟,这些年来,我为他们父女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在迦楼罗军内被戏称为驸马将军,威势日盛,比他们父女更得人心,早为他们所忌,现终找到杀我的机会,唉!我真是既愚蠢又糊涂。”

寇仲道:“但你怎肯定确是朱媚害你。”

白文原眼中喷出仇恨的火焰,道:“一来她对我冷淡了很多,这种男女间事怎瞒得过我,且我更知她和安隆搭上。”

两人瞠目以对。

寇仲怀疑地道:“不会吧!安隆肥得比猪更难看,朱媚这种贪俊。嘿!朱媚怎看得入眼?”

白文原不屑道:“这毒妇谁都不能以常理测度,只要是新鲜刺激就行,听人说安隆在床上另有一套厉害的功夫,可令女人迷恋,其中的情况,要这对狗男女才知晓。”

徐子陵问道:“刚才你劝我们不可到飞马牧场去,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白文原道:“这要由安隆说起,他一向与曹应龙关系密切,与我们是敌而非友,可是李密为你们所破后,北方形势剧变,李渊随时出关,刘武周和窦建德亦蠢蠢欲动。另一方面,王世充势力大盛,一旦尽收李密之地,大有可能往南扩展,在这等紧急形势下,安隆乘机代表曹应龙来与我们修好,结成联盟,准备先取四川,再攻飞马牧场,接看是竟陵和襄阳。”

寇仲愕然道:“安隆不是四川独尊堡解晖的拜把兄弟吗?”

白文原冷哼道:“安隆早在年前已和解晖因事决裂,势同水火,我真不明白安隆在打什么主意,这么硬的靠山都要弄垮。”

徐子陵道:“白兄可知安隆乃魔门有数的高手?”

白文原张大了口,讶然道:“徐兄不是说笑吧?”

寇仲作了简单的解释,迫问道:“你们又是如何勾搭上萧铣的。”

白文原道:“该说是萧铣如何搭上我们才对,现在形势分明,一天朱粲父女不肯点头,萧铣亦难以渡江北上。”

徐子陵道:“既是如此,后来又怎会合作起来?”

白文原道:“问题是朱粲和曹应龙知自己是甚么斤两,数次攻打竟陵,都给辅公佑杀得大败而回。且又缺粮,与其被辅公佑所灭,不如改住四川发展,既可得到萧铣供应的大批粮草,又可让萧铣与辅公佑、杜伏威互相残杀,而萧铣提出的合作条件,首先是要消灭两位,曹应龙和朱粲父女均对你们恨之入骨,于是一拍即合,飞马牧场只是个诱饵。”

寇仲笑道:“曹应龙那家伙终醒悟到那晚是我们坏他的好事哩!”

白文原神色凝重道:“现在三方面均选取精锐,组成一支万人的雄师,由萧铣的大将董景珍作统帅,聚集在飞马牧场敖近隐僻处,准备对你们疲惫的远征军迎头痛击。无论你们从任何路线往飞马牧场,绝没有可能避过他们的耳目。这支军马包括另一支由五十多仿武林好手组成队伍,专门对付两位。”

寇仲微笑道:“若没遇上白兄,我们真的会凶多吉少,但现在既知己又知彼,形势便截然有异。先问一句,白兄是否想杀那毒妇?”

白文原露出渴想的神色,肯定地点头。

寇仲大力一拍他肩头,痛得他磁牙裂嘴,长笑道:“那我们就先赶上安隆,杀他娘一个落花流水,好为白兄出一口鸟气。”

徐子陵皱眉道:“这岂非打草惊蛇?”

寇仲淡淡道:“这事当须从长计议,但若能擒下安隆和朱媚,就不是打草惊蛇。”

第七章 奇兵暗渡

白文原把一叠画在布帛上的地图,摊开在帅帐旁临时支起的简陋木桌上,寇仲、徐子陵和宣永不约而同俯头细看。

宣永指着一道斜斜横跨地图的大山脉道:“这就是大洪山,连山路都清楚列出,这么精细的地图,我尚是首次得睹。”

寇仲眼利,把图角的一行小字读出来道:“白文原敬制,哈,原来白兄是绘地图的高手,失敬失敬。”

白文原谦让道:“只是家传小道,算得甚么?”

徐子陵叹服道:“白兄用的笔必然比一般笔尖硬,否则怎绘得出如此纤巧的线条,还有多种颜色,好看悦目。”

寇仲拍案道:“最厉害是不会脱色,颜料定是特制的。”

白文原见自己的手绘地图这么受到欣赏重视,心情稍佳,欣然道:“在下历代祖宗均是地师,钻研风水五行之学,所以我自幼便随家父四出观察山川地形,并绘图为记,只没想过日后会作军事的用途。”

宣永道:“从这里到飞马牧场,至少有百多条路线,兼之我们又有熟悉山川形势的白兄带路,还怕他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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