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573)

寇仲享受雷九指为他揉捏宽阔的肩膀,点头道:“我刚想过这问题,会否是因为我们的‘真气’质同性近,故难以发挥自疗的功效?”

徐子陵沉默下来,待雷九指“侍候”完寇仲,忽然从怀内掏出用防水油布包起的鲁妙子遗卷,送到雷九指眼前,道:“若雷大哥今晚不去参加天九大赛,里面的东西就是你的。”

寇仲不由想起怀内的包裹和里面那吉凶未卜,李秀宁托商秀洵转给他而尚未拆阅的密函,自从大海逃生后,他一直不敢解开看个究竟,连他都不明白自己怎会有这心态。

雷九指愕然道:“里面是甚么东西?”

徐子陵淡淡道:“你是赌博的大师,这包裹便等若是把骰子掩盖的盅子,赌注清楚分明,你要不要和我赌这一把。”

雷九指苦笑道:“这么快便来挑战我这师傅,唉!你不想我今晚去便去吧!老哥当然相信你们是为我着想。”

寇仲大力拍桌,吓了林朗和公良寄一跳,笑道:“不愧是赌精,你嬴啦!里面是师公的手卷,保你看个爱不释手。”

雷九指剧震下,露出不能尽信的神色,以迅速的手法解开包裹,神情激动的抚摸遗卷,说不出话来。

徐子陵道:“分道扬镖的时间到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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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寇仲和雷九指坐在码头附近一座菜寮内,目送林朗和公良寄的船离去。徐、寇两人都经过雷九指继承自鲁妙子的易容术加以改装,变成两个脚夫模样的粗汉,这类人在码头混粗活的地方最是常见,不会起眼。

事实上以寇仲和徐子陵现时的功力,即使婠婠之能,想在他们提高警觉下暗蹑他们,亦难比登天。

雷九指颇有点离情别绪,默默喝茶。

寇仲却是情绪高涨,不住向徐子陵开玩笑。

徐子陵在椅边撑起腿子,摆出粗野模样,目光扫过不远处白清儿的官船,看到一批十多人的大汉正不断把一箱箱的货物送往船上,道:“你猜他们要运甚么东西返襄阳?”

雷九指道:“该是海盐!”

寇仲讶道:“你怎能这么肯定,若是海盐何须用木箱装载,用箩不就成吗?”

雷九指油然道:“这些木箱均为上等桃木,用作箱子是大材小用,可知明虽是运盐,实兼运木,无论攻城守城,均需木材,但这么一下手法,可掩人耳目。”

徐子陵点头道:“此话大有见地,但木箱仍可装其他东西而非海盐。”

雷九指微笑道:“我作出这判断是基于两个原因,首先就是箱子的重量,其次就是这批大汉是海沙帮的人,他们不卖盐卖些甚么?”

寇仲和徐子陵定神一看,果然发觉众汉领口处均绣上海沙帮的标志,不禁暗怪自己的疏忽,同时大感奇怪。

李子通一向和萧铣勾结,照理萧铣该和沈法兴不和才对,怎会容许沈法兴的爪牙海沙帮在自己的地头自由活动,大作买卖。

雷九指见两人没有答话,压低声音道:“老哥要先走一步,关中再见巴!”

啊哈一笑,迳自离去。

直至雷九指的背影消没在茶寮外,寇仲才道:“连我都想不到你会那么随便的把鲁大师的秘卷送人。虽说姓雷这家伙与鲁先生有渊源,但到底是初识嘛!”

徐子陵思量片刻,有点感触的道:“这些秘本我早瞧得滚瓜烂熟,所以不想留在身边。唉!或者我根本除这孑然一身外,不想再有任何牵挂。不要那么瞪我,我并非你想像般要去出家当和尚,否则四大圣僧来擒我将是我置身沙门的良矶。”

寇仲苦笑道:“你这小子总教我担心。是否受到甚么感情上的挫折或打击。对生命你好像比以前更消极悲观。”

徐子陵茫然望往舟船疏落的河道,缓缓道:“或者在很多事情上,我和你是与其他人有异,但实质上我们并不能直接明白自己。对于生命,更绝不知道是甚么回事。生命究竟是甚么,生命的结果会是如何。每一个人终其一生都要面对内外两种现实,无论仲少你多么神通广大,也只能从外在的一些蛛丝马迹,去捕捉我内在的情况,得出来的只会是扭曲后的东西。尤有甚者,你只能从自己的想像角度出发,去了解别人的生命。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们是注定要误解别人。”

寇仲怔怔的呆想片刻,点头道:“你这番话确有深刻的道理,我的确不解你,至少从未想过你会有这种想法。不过这种把事情看透看化的能力是查高度的危险性,会把你推向孤独的深渊,对人与人的关系不感兴越。”

徐子陵微笑道:“放心吧,我只是一时有感而发,事实上你把握得我很准,我在成都时曾因石青漩的箫曲勾起爱慕之意,然后她才告诉我要独自终老,那像一盘冷水照头淋下来,足可与那趟你被宋玉致拒绝相比拟。此事我只会说给你一个人听,哈!说出后舒服多啦!”

寇仲心中一热,道:“女人口说的是一套,心内想的是另一套,只要陵少肯积极点去争取,保证石青璇抵敌不住。九字真言里那一字是可引起人爱念的。”

徐子陵笑骂一句“去你的”后,始淡然道:“对男女之情我是个很懒散的人,生命稍瞬即逝!本身已是如此不足,何况其中的人和事。缘来缘去,不外如是。”

寇仲忽然兴奋地拍他一记肩膊,欣然道:“无论如何,终有女子能令你动心,那便有希望不用做遗世独立的高贤隐士,过那些淡出鸟儿来的日子。我和你刚好相反,觉得生命悠长难渡,最沉闷是每天都是重复昨天的历遇,所以必须找些新鲜玩意来解闷。”

徐子陵忽然问道:“昨晚你说井中八法中最后三法未想好,是否真的?”

寇仲道:“怎会是真的。你该知我这人是说一不二的,只因一来有外人在场,其次是这三招讲求险中求胜,须抱有与敌偕亡的决心,才能发挥,试问我怎能对你使得出来?”

徐子陵叹道:“坦白说,昨晚你和我试招时,处处均有保留,但已比‘天君’席应更厉害,宋缺这一餐确喂得你很饱,真怕你遇上师妃暄和四僧杀得红眼时不慎伤人,那就糟透。”

寇仲笑道:“放心吧!我岂是那没分寸的人,何况今趟是斗智不斗力,否则我们就不会坐在这里等开船。”

又皱眉道:“你有否觉得事情不合常理。师妃暄若要阻止我们北上,自应一刻都不肯放过我们的行踪去向,偏是你却一无所觉,我也没察觉甚么异样情况,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她究竟知否我们在这里?”

徐子陵点头道:“我亦在心中嘀咕奇怪,昨晚她已露上一手,教杜伏威到赌场找你,照我看她该是亲身追赶我们,而我们则肯定被她监视。她乃玄门高人,心灵的触觉比我还要高明,再配上她超凡入圣的武功,所以我们才会像傻子般全然不察。”

寇仲苦恼道:“那就糟透,假若我们潜入水里,而不久后白清儿的官船开出,只要有点脑筋的人都知我们是搭顺风船。”

徐子陵从容笑道:“师妃暄虽是人间仙子,却非真神仙,只要是人,便会中计,否则石之轩就中能横行天下无人能制。现在离开船尚有个把时辰,不若我们也大摇大摆的买票坐客船离开,看看她有甚么板斧如何?”

寇仲大喜道:“正合吾意!走吧!”

寇仲颓然回到徐子陵旁,压低声音道:“他娘的!根本没有人肯开船。听说朱粲那混蛋封锁所有北上的水道,南方林士宏又是谁的账都不买,东面则是老爹的江淮军,往四川的就只林朗刚才那条船,看来要以重金买艘渔舟才成。”

徐子陵道:“不一定要坐船,我们有手有脚,走路也行,就和师妃暄比比脚力。我们在半途上再潜上白妖女的船,当更可避人耳目,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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