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627)

沉落雁幽幽一叹,道:“现在连杜伏威都甘心降唐,被任命为东南道行台尚书令,封楚王,天下还有谁能与唐室争锋?”

徐子陵沉吟道:“假若唐室失去李世民,沈军师又怎么看?”

沉落雁摇头道:“李世民是不会输的,天下间只有徐子陵和寇仲堪作他的对手,其他人都不行。”

徐子陵愕然道:“沈军师太看得起我们哩!”

沉落雁微笑道:“这倒不是我说的,而是秦王自己亲口承认。他曾下过苦工收集和研究你们的战术,结论是有如天马行空,变幻莫测,令人根本无迹可寻,深得兵者诡变之道的意旨。你们欠的只是时间。只说寇仲吧!有谁能像他般胜而不骄,败而不殆,天生出来便是运筹帷喔,谈笑用兵的超卓将材?”

徐子陵苦笑道:“你们太过誉啦!就算寇仲这个自大的小子听到也要脸红。更可况我们正要到关中去送死,死不了才可以说其他的事。”

沉落雁微伸懒腰,向徐子陵示威似的展露胴体美好诱人的线条,再瞥他百媚千娇的一眼后含笑道:“包括李世民在内,今趟没有人看好你们关中之行,独有奴家却持相反意见,对你们这么有信心。子陵该怎么答谢奴家?”

徐子陵一呆道:“你要我如何谢你?”

沉落雁忽然霞生玉颊,神态娇媚无伦,横他一眼后轻移娇躯,坐入徐子陵怀内。

徐子陵脑际轰然一震,已是软玉温香抱满怀。

沉落雁的小嘴凑到他耳边微喘道:“今次别后,沈军师将变作李夫人,落雁亦从此再不沾手军务。现在只愿能留下与子陵一段美好的回忆,消泯过去的恩恩怨怨,所求是轻轻一吻,子陵勿要怪落雁放荡。”

徐子陵来不及抗议或拒绝时,沉落雁的香唇重重印上他的嘴唇。

小桥下别有洞天的暗夜更温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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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躲在横街暗黑处,挨墙而立,虎目闪烁生辉的监视斜对面荣府的大门。荣府灯火通明,光如白昼,中门大开,不住有外貌强悍的江湖人物进进出出。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潜入荣府是没有可能的。

寇仲非真的要到荣府去探消息,而是要捕捉一个机会,以背上的井中月斩杀化身为荣凤祥的辟尘妖道。

他更憎恨的人是忘恩负义的王世充,但碍于形势,必须留下王世充的狗命,以对抗东来的关中大军。

经过过去一段艰苦的日子,他的井中八法已臻成熟,可随意变化,得心应手。最使他获益不浅的是与婠婠的南阳之战,令他知道不足之处,更清楚自己要继续发展的长处。

当他使出超水准的刀招时,即使以宋缺之能,亦要小心应付。那代表另一更上层楼的武道境界。若他能攀至那层次,他会成为另一个“天刀”宋缺。

适才在曼清院凌空劈往可风妖道的一刀,正表示他已破茧而出,晋入新一层次的刀法修为的先兆。故令可风心神完全被他井中月所慑,让伏骞一击奏功。

对不能杀死辟尘老妖,他打心底的不服气。现在他务要凭一己的力量,在几近不可能的情况中做到这件事。至于是否曾有这个机会,就由老天爷来决定。

此刻他心中全无杂念,不但没丝毫紧张,毫不把生死放在心内,连应有因等待而来的烦躁焦急,亦点滴不存。他感到似能如此的直待下去,直至宇宙的终极。这是从未有过的奇异精神状态,冷若冰霜,稳如山岳。

蹄音响起,一辆外观平凡的马车从荣府开出,转入大街,御者位置坐看两个人,赫然是在曼清院贴身保护可风妖道的两个老君观高手。寇仲大感奇怪,那敢迟疑,一个翻身,跃上屋顶,遥遥尾随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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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虽远离刚才和沉落雁缠绵热吻的小桥,鼻内仍残留她醉人的香息,感受到沉落雁对他刻骨铭心的爱恋、伤感和无奈。他更奇怪自己虽对这美女有好感而无爱欲,但仍感到这初吻旖旎温馨,香艳迷人,动人至极点。假若吻他的是石青璇又或是师妃暄,会是怎么的一番滋味?

扑落一道横街,倏地立定。月色洒照下的长街,无尽地延展眼前,再过三个街口,往左转再越过通津渠,便是伏骞在洛阳宣风坊的行居。“当”一下能发人深省,微仅可闻,仿似来自天外远方的禅院钟声,传入徐子陵耳内。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把旖念杂想全排出灵明之外,缓缓转身,迎看手持钢钟,卓立五丈外的佛门高僧从容道:“见过了空大师。”

竟是来自净念禅院武功练至回复青春的佛门圣僧了空大师。

了空大师微微笑道:“徐施主可肯随贫僧返禅院留上一段时日呢?”

徐子陵心中苦笑,要来的终于来了。寇仲恐怕要面对的更是师妃暄和其他四大圣僧。

第十章 影沉寒水

车辆驶进一所道观去,寇仲按下窥看谁人从车厢走出来的好奇心,躲在横巷暗处,耐心静待。

果然不到半盏热茶的工夫,两道人影分从道观和对街另一座房舍跃落夜静无人的清冷长街中,竟是两名中年道士,只看他们迅疾的身法,便知武功亦甚了得。

两道士相视一笑,其中一人低声道:“此法有利有弊,白天较难撇掉敌人,晚上则易于察看有没有跟踪者。”

寇仲心中一震,连忙伏下,耳贴地面,隐约捕捉到远处微弱的马蹄声音,暗呼好险,绕过两个道士,继续跟踪。

这招确是简单有效,马车由道观前门进后门出,再以暗哨察看是否有尾随而来的跟踪者。幸好这两个妖道得意忘形下泄露底子,令他醒悟过来。

才掠上一所房舍之顶,寇仲心中再生警觉,又伏下不动,大呼差点上当。

他想到的是老君观的妖道无一不是老奸巨滑的老江湖,这么跃到街心说话,而第一句就透露出布置的秘密实在太不合情理,可知肯定是在弄虚作假,假若他冒失追去,必然中计。

且对方既知深夜因无其他车马行走,故蹄音易被察觉这个破绽,怎会不设法补救。例如改乘另一辆以布帛包马脚的车子,又或索性弃车而去,均是可轻而易举撇掉追踪者的可行方法。

寇仲暗抹一把冷汗,眼前分明是荣老妖精心策划的一个陷阱,以用来对付他和徐子陵等敌人,自己差点便上当。

两妖道腾身而起,消没在道观的院墙里。

寇仲深吸一口气,凝神专志,气聚丹田,四周的景象立时清晰起来,从反映看的金黄月色,夜风拂过引起的气流变化,无一能瞒过他以倍数提升的感官。

就在此时,他听到微仅可察的衣袂破风声,在左后方迅速接近。

寇仲毫不犹豫的跃落长街,鬼魅般往道观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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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淡然自若道:“大师的提议,请恕徐子陵不能接受。”

了空宝相庄严,低喧佛号,柔声道:“施主徒具道眼慧根,难道仍看不破、放不下吗?”

徐子陵耸肩道:“谁能看破?谁可放下?我追求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要走便走,要住便住,不受任何左右。若看破放下就是要给囚禁在净念禅院内,这算是甚么道理?”

了空嘴角逸出一丝笑意,轻轻道:“无生恋、无死畏、无佛求、无魔怖,是谓自在,概可由自心求得。自在不但没有形貌,更没有名字,没有处所。愈执着自在,越发纷然丛杂,理绪不清。无在无不在,非离非不离,没佛即是佛。”

徐子陵听得眉头大皱,又不能说他的话没有道理,叹道:“徐子陵只是一块顽石,大师无谓空费唇舌,我是绝不会随大师回禅院去的。我们各有执着,似乎说到底都是要由武力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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