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65)

两人点头答应。

东溟夫人道:“那晚有人想暗袭我们,为何你们要冒险示警呢?”

徐子陵若无其事的道:“只是看不过眼,便耍耍那些坏蛋吧了!早知夫人这么有本领,该任得海沙帮的人栽个大跟斗。”

东溟夫人淡淡道:“海沙帮的人凭甚么资格来惹我们,但为他们撑腰的却是大有来头,那晚的形势其实对我们非常不利,宇文阀的第三号人物字文仕亲率高手,混在海沙帮的人中,若给他们弄沉了船,真不知会有甚么后果,所以我实在感激你们。”

寇仲和徐子陵吃了一惊,想不到那晚竟有宇文阀的高手混在其中。

东溟夫人平和地道:“以前想不通的问题就是既然你两人一心只为求名求利,为何却要斡开罪宇文阀这样危险的事?不过为今子陵已给了我最真诚的答案,就是因看不过眼,我听得心中很是欢喜。”

寇仲老脸一红道:“夫人太抬举我们了。其实还有个原因,就是我们听蓝仆地那家伙说是奉了宇文化骨之命。而宇文化骨则是我们的大仇人,所以有机会怎可不趁机害害他。”

东溟夫人破天荒失笑道:“蓝仆地、宇文化骨,真亏你们想得出来,顺带提醒你们,宇文化骨被罗刹女所伤后,觅地潜修竟年,据闻武功反突飞猛进,直追阀主宇文伤,所以你们若没有把握,千万不要去惹他。”

两人不置可否,亦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皆因自知即管宇文化骨武功依然故我,他们仍是差得远了。

东溟夫人续道:“我很欢喜你们的居功不骄和坦白,当日你们在馀杭城的码头被人追杀,我便看出你们根基佳绝,世所罕见。除了李家一人外,再无能与比较之辈,因而动了爱材之心,让你们上船相见。”

寇仲苦笑道:“但最后却给夫人赶走了。”

东溟夫人道:“要赶你们走的不是我,而是小女琬晶,她最恨贪财好名的世俗之徒,现在我在派内的职务正逐渐由她接管,我只是负上指导之责,所以事事都由她作出决定。”

两人心中恍然,这才明白为何如茵说东溟公主对他们印象很坏了。

东溟夫人叹道:“我这女儿生性执着,认定了的事便很难改变想法,但出奇地今趟却是她找到你们,且下令出手援助你们。”

她不明白,两人自然更不明白,只有聆听的分儿。

东溟夫人话题一转道:“无论是杜伏威、李密,又或宇文化及,甚至所有知道你们行踪的帮会,都不肯对你们罢休,你们今后有甚么打算呢?”

两人茫然摇头,表示不知道。

东溟夫人的声音注入了少许感倩,柔声道:“在我们尚未知你们牵涉入《长生诀》和‘杨公宝藏’的争端之前,我们确有意把你们吸纳入派内,以加强我们的男系,但现在我却改变了主意。不要以为我们是怕给卷入此事内,而是怕浪费你们这等人材。不知是否出于天意,你们的苦难,正是你们历练的好机会。只不过年许时间,现在的你们已是脱胎换骨的两个人。最奇怪是能神气内敛,那是真正的高手才能达到的境界。偏是你们内功不高,却已可办到,再有一点时日,你们的成就确是无可限量哩。”

两人吓了一跳,暗忖若不能留下来,那岂非没有机会去施偷鸡摸狗的技俩吗?

东溟夫人续道:“明天正午时分,我们将抵达微山湖,待我办妥一些事后,会再沿运河北上,到了钜野泽后,由于该水泽烟波百里,我们可轻易摆脱敌人的追踪,再安排你们溜到岸上去,之后便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两人放下心来,有这么的十天八天,大可完成李世民交托的重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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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缓缓由深沉的睡眠中逐分逐寸地苏醒过来。

那就似若在一个最深黑安静的渊底,逐渐冒上水面,接触到水面的刹那,才回复对外面那世界的知觉。

每晚的安眠,就是他修练《长生诀》的好时光。

“砰!”

睡在旁边的寇仲一脚踢在他的腿侧。

对此徐子陵早习以为常。

当寇仲的脚踢上他时,一股真气立时传入他经脉内去,而他亦自然而然地反输给他一道真气。

那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寇仲睡眠时总是动个不停,而自己却是静若深海。

阳光由窗外透入,洒在窗旁的小幅空闲处,一切是那么宁恬美好。

徐子陵心灵一片宁洽,就像一个清潭,反映着眼前的事物。

他仰望方形的帐顶。

睡帐那由丝线织成的网孔,充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道理,丰富多姿,看似相同的小方孔其实每个孔闲都有微妙的差异,光暗大少均有不同。而它们却连成了一片不能分割的整体,既是独立亦是互相在影响着。

他从未想过睡帐也可以那么耐看和吸引。

“嗡嗡”之声在帐顶响起。

一只蚊子想闯入帐来,却给帐网拒之于网外。

蚊子尝试了几趟后,飞往一角去。

它立时惹起了一条伏在房顶天花上的壁虎的注意,迅速横移数寸,又再俯伏不动。

壁虎的动作既稳重又灵活,动中含静,静中含动。

徐于陵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觉,隐隐捕捉到动静间的真义。

就在这无比丰饶动人的一刻,轻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到了房门前才略停了一停,接着房门被推开。

寇仲立生感应,睁眼坐了起来。

两人定睛一看,来的原来是个高大壮健的婢女。

她长得已颇为丑陋,但最令人难过的是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冰冷木然,像这世上所有人都欠了点她甚么似的。甫进门目光掠过帐内的他们后,便再没有看他们的兴趣。

把一盆水和梳洗用的毛巾梳栉等物放在窗旁的小几上,便毫不客气地粗声喝道:“快起来!明帅在等你们吃早膳。”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都不知“明帅”是何方神圣。

寇仲钻出帐外去,来到丑婢前恭敬一揖道:“这位姐姐怎样称呼?”

丑婢不屑地道:“我不是你的姐姐,你们更不用理我叫甚么。”

徐子陵这时拨帐坐在床沿处,正俯头找寻靴子,闻言道:“若我们做错了某么事,姐姐尽避骂我们好了,好使我们能改正过来。”

丑婢想不到两人被她这么薄待,仍是谦虚有礼,呆了一呆,这才往房门走去,道:“我在外面等你们。”语气温和了少许。

两人匆匆穿衣洗面,出房时那丑婢已一面不耐烦道:“快随我来!”

寇仲笑嘻嘻追在她旁,特别恭敬道:“敢问姐姐,明帅是谁?”

丑婢领他们往长廊内端通往上层的楼梯走去,似乎不会回答时,忽又冷冷道:“你不是见过他吗?”

寇仲和追在后面的徐子陵醒悟过来,知她口中的明帅就是尚明,既有“将”自该有“帅”,看来这年青英俊的尚明在东溟派的身分地位绝对不低。

登上上层,原来就是广阔若大厅的舱堂,尚明和那尚邦、尚奎泰两人正围坐在摆满早点的圆桌前低声说话。

见两人到来,尚明并没有特别站起来欢迎那类动作,只是淡淡笑道:“两位小兄弟请坐。”

两人坐下后,丑婢离厅去了。

舱厅两边排列了十多个大窗,垂下帘子,却不影响视线,两岸青山绿野的景色,尽收眼底。

尚邦道:“两位昨夜睡得好吗?”

两人嘴内早塞满食物,闻言只能点头。

尚奎泰道:“还有两个许时辰就到微山湖,到那里后,就不怕被人追踪了。”

尚明道:“你们所用的兵器是那处买到的,质料和手工都相当不错。”

寇仲当然不会说出真相,随口编道:“是沉落雁那婆娘给我们的。”

尚明那能分辨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失笑道:“江湖上敢称她为婆娘的没有多少个人,你们都算够本事,给这么多江湖上谈虎色变的人物追捕,仍可屡屡逃生,逃亡千里,可算是江湖上的美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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