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865)

跟着足点在未着火的营帐上,一个翻腾,无惊无险落在紧随寇仲身后的爱驹秃背上,大喝道:“呼延金听着,我跋锋寒必亲手取你狗命,就此立誓。”

喝声传遍变成火场的营地。

两人三马,势如破竹的眨眼间离开放营,朝东北黝黑的草原驰去,身后是遮天蔽月的火光浓烟。

徐子陵流星赶月的追来,飞身上马,三人纵声大笑,畅快非常。

以百计的敌骑从后追来,却只能是虚张声势。

跋锋寒迎风大叫道:“希望呼延金窝囊得会被火活活生烧死。”

两人当然晓得他在说笑。

寇仲大笑道:“到什么地方去配马鞍呢?”

他们施展人马如一之术,将追兵远远抛在后方,只能见到被马蹄踢起的飞扬尘土。

跋锋寒道:“在契丹和室韦交界处有道大河名黑水,那是两族聚居的处所,我们就到那里碰运气。”

大笑声中,三人没进草原的暗黑里。

在长着长草和树丛的疏林区,一道小河像和人捉迷藏似的在大地蜿蜒而过,流往一个梦一般静静躺在草树间的小湖泊去,随着日光从沉睡中苏醒过来,鸟儿在飞翔歌唱、充满清晨的生气。

跋锋寒、寇仲和徐子陵三人在湖内畅泳,洗涤衣物,失而复得的三匹马儿则在湖旁喝水吃草。

折腾整夜后,份外感到此刻的畅快珍贵。

寇仲道:“深末桓不是颉利的人吗?而颉利则支持拜紫亭立国以打击突利,为何呼延金说深末恒会来抢五采石呢?”

跋锋寒正努力洗去身上染上的血渍,闻言耸肩道:“这个很难说,深末桓终非颉利的直属手下,不听话亦不出奇。五采石就像和氏壁般成为君王的象征,谁不想据为已有?”

徐子陵道:“有什么方法可把深末恒诱往某一处去,再加斩杀,那就可为箭大师了却心头之恨。”

跋锋寒道:“深末桓凶名尤在呼延金之上,且非常狡猾,恐不易中计。”

寇仲笑道:“只要他心切得到五采石,哪怕他不中计,我们就来个横行大草原,去到那里打到那里,故意张扬,他和木珍这对夫妇档自然要来寻我们夺宝。”

又晒道:“他们的来去如风,怎及得我们的来去如电。”

跋锋寒欣然道:“既然少帅有此打算,我们不如到花林,那是黑水南岸最有规模的墟镇,由突利、窟哥的爹摩会和南室韦的大酋清木瓜分管治权,远近各族的人到那里作交易,等若另一个燕原集。由于这微妙的形势,谁都不敢带大批人马到那里搞事,正是诱敌的最好所在。”

寇仲道:“花林离龙泉有多远。”

跋锋寒道:“只是十来天的马程,那处的鱼儿特鲜美,保证少帅可大快朵颐。”

徐子陵道:“不知会否能在那处遇上越克蓬?”

跋锋寒点头道:“机会很大。”

三人忽有所觉,朝西望去,草原边际隐见尘头。

寇仲嘀咕道:“真扫兴,想睡一觉也不成。”

跋锋寒悠然道:“你该感谢他们才对,这么多活靶子送上门来,给你练箭。”

三人同声大叫,扑上湖岸,迅速穿上湿衣,既难看,感觉更不好受。

寇仲道:“到花林定要买几套新衣服。”

跋锋寒晒道:“你当是洛阳长安吗?哪来现成的衣服,只能重金找人度身定做。”

来骑已清晰可见,约有百余骑,正是呼延金的马贼。

徐子陵道:“杀退敌人后,少帅不是就可以大睡一觉吗?”

跋锋寒张开亡月,道:“今次是射人不射马,他们抢人财物夺人性命,我们好该以牙还牙,把他们夺来的健马去换新衣鲜鱼,并补充箭囊。”

劲箭横空而去,命中领头的一名马贼。

第六章 松花江畔

经过五天的旅程,三人赶着四十多匹从契丹马贼抢回来的优良战马,离开大草原,进入变化较大的山区,沿途尽是疏密有致的原始森林,覆盖着高低起伏的山野,林荫深处清流汨汨,偶尔更可见到平坦的草野,春风吹拂下树声应和,令人神舒意杨。

寇仲笑道:“我现在才明白大草原的民族为何这么有侵略性。”

跋锋寒皱眉道:“不要一竹篙打掉一船人。大草原上有很多爱好和平的民族,与世无争。”

寇仲正容道:“这并非恶意的批评,请你老哥告诉我,只想与世界无争,乖乖放牧的,是否较弱小的草原民族?”

跋锋寒无言以对,苦笑道:“大概是这样吧。”

徐子陵道:“少帅你究竟明白了什么?”

寇仲道:“初抵大草原时,人人都会被大草原的壮丽景色震撼,但习惯后会有点单调乏味,且有种策马狂驰,直奔至天地尽头,看看会有什么不同变化的感觉。像现在我们来到东北的山区,感觉上便很新鲜,且燃起继续追求的欲望。我所谓的侵略性,就是从这种倾向发展出来的。特别是像颉利般,手上有超过十万的劲旅,自然会想看到这像潮水般的大军,横扫天下的痛快感受。所以自古以来,草原的霸主都会向草原外的天地扩展,南是我们中土,往西是波斯、吐火罗、大食等国。天竺因有马儿不能逾越的高山所阻,故保得平安,往北则是终年冰封的不毛之地,不宜用兵。”

跋锋寒道:“你这分析颇为透彻,我要稍作补充,游牧民族自古养成逐水草而居的特性,毕生就在寻找富饶和令生活更丰足的地方。或者是基于这种特性,所以他们变得不住进犯别族的土地。我们善攻,你们善守,长城就是这么来的。”

山势变化,穿出两山夹峙的一座幽谷后,眼前豁阔,长斜坡下草地无垠,林海莽莽,草浪中隐见营帐土屋,既有种青棵、春麦、胡麻的田野,也有大群放牧的牛,展现大草原外另一种半农半牧的生活景像。那些土屋就像土制的帐蓬。

他们生出重回人间的曼妙感觉。

徐子陵欣然道:“花林在哪个方向?”

跋锋寒勒马停下,居高望远,指着北面远处悠然躺卧山林间的大湖,道:“那是松花湖,过湖后再走十多里是松花江,据说水流从长白山直流到这里来,与嫩江汇流后形成松花江。”

两人用足眼力瞧去,松花湖沿山势伸展,曲折多变,渔鹰忙碌地盘飞其上,碧波盈盈,映照十多个搭在湖岸色彩缤纷的帐篷,风光旖旎,看得人心旷神恰。

虽是春末之际,天气仍是清寒袭人。这区域的树木种类繁多,樟子松、红松、落叶松和榆树等互争高低,色彩斑驳,绚丽灿烂,几疑是人间仙境。

寇仲和徐子陵看得叹为观止。

跋锋寒续道:“沿松花江再走四、五里,就是花林,每个交通方便和特别富庶的区域,都会有这么一个人和货物集散的中心,一切依大草原规矩办事。”

寇仲道:“什么是大草原的规矩?”

跋锋寒呵呵笑道:“大草原的规矩就是各师各法,不论驯鹿猛虎、野牛饿狼,各有一套生存的办法。说到底是强者为王,不是人家对手就得学晓跑快点,又或像狼般联群结队,抗吓外敌,少帅明白吗?”

寇仲大笑应道:“完全明白啦!”

跋锋寒策骑驰下山坡,领头而去。

花林集位于松花江南岸,江面宽阔平静,集区丘陵起伏,像统万那种形式的土屋零散广布数十里的范围,营帐处处可见,土屋灰黄,以靠近江流处最为密集,形成花林集的唯一大街。

江面浮着十多个木筏,渔人撒网捕鱼。

岸上人马往来,热闹处不比燕原集逊色。三人进入市集的范围,由于他们赶着四十多匹有鞍的战马,惹得各族人侧目谈论,更何况寇仲和徐子陵是罕见的汉人衣着。

寇仲叹道:“确是个别有景致的地方,待会要找什么鲜美的鱼儿来吃呢?”

跋锋寒欣然道:“鲢、鲫、鲤、青鳞等任君选来,小弟只嗜青鳞,肉质鲜美至极,故定要重温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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