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909)

他们原本的大计是取得那批弓矢后,既可与拜紫亭讲条件,更可威胁马吉供出狼盗的秘密,因为若弓矢落到拜紫亭手上,颉利将不会放过马吉,不怕马吉不乖乖的听话。

寇仲摇头道:“马吉怎能晓得我们在旁偷听?唯一的可能性是他向赵德士再说谎。”

徐子陵轻轻拨动温泉池内的水,增强热度,皱眉道:“马吉岂敢向颉利说能被揭破的谎话,我看事情另一个可能性是被人捷足先登,把弓矢劫走。”

寇仲一震道:“你的猜测不无道理,谁人那么本事?”

徐子陵分析道:“能劫去弓矢者,必须具备三个条件。首先是晓得有这么一批货在运来龙泉途上,其次是线眼广布,在龙泉四周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最后则是要有能力办到这仲事。”

寇仲叮出一口气道:“拜紫亭!”

徐子陵闭上虎目,连功吸取泉水的热气,激发三脉七轮生命的神秘力量,缓缓道:“这不是拜紫亭一向的作风吗?假若狼盗真是他的人,那下手的会是狼盗。”

寇仲抓头道:“狼盗怎敢动马言的东西?”

徐子陵道:“狼盗是没有特定的样子,他们甚至可扮作古纳台兄弟,嫁祸给我们。咦,有人来哩!”

敲门声响。术文从东厢急步走出,前往应门。两人定睛瞧着,均猜不到谁人登门造访。

门开,只见术文身体一震,退后三步,又避往一侧,恭敬施礼道:“小人拜见大王。”

两人心中剧震,脸脸相觑,竟是拜紫亭龙驾光临。

十多人大步进入院内,领头者宽额大耳,悬着两个大耳垂,狮子鼻,中等身材,仪态优雅得像中土高门大族的世家子弟,谦和中隐含高人一等的傲气,并拥有一对使人望而生畏精明而眸神深逢的眼睛,肩色玄董,满脸堆旧固不动的微笑:年纪看上去只在三十许间,只有气势亦给人有点霸道的感觉。最使人难忘的是他的装束打扮,头顶有垂旒的皂冕,身穿的龙袍用萁丝黑缎缝制而成,绣满云龙纹,就像统一战国的秦始皇嬴政从陵苌复活走出来,回到人间。

陪他来是十多名龙泉武士,其中包括美女卫长宗湘花。

拜紫亭利目一扫,看到寇仲和徐子陵浸泡在院心的温泉池内,打出手势,着其他人于原处候他,大步朝温池走去,呵呵笑道:“少帅和徐兄请恕本王保护不周之罪,竟容宵小奸邪在闹市中以卑劣手段对两位无礼,还误信谣言以为两位伤重垂危,幸好现在亲眼看到两位洛乐融融,压在心头的大石始能放下来。”

寇仲点头施礼微笑道:“该是大王怪我们未能恭迎,无礼失敬才对。”

接着压低声音道:“大王可否帮我们一个忙,勿要把此中情况宣扬出去,最后还捏造一下我们的伤势,说得愈严重愈好,希望可引得凶徒再来袭击我们。”

拜紫亭负手傲立池旁,微笑道:“少帅胸口那一剑只要右移半寸,拜紫亭可能没有机缘像刻下般得睹少帅笑谈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之道时的神态风。”

寇仲漫不经意的搓揉伤口,苦笑道:“坦白说,这一剑确差点要我的命,现在仍令我痛楚难熬,但亦激起我的斗志。受伤有受伤的打法,更可以是修行中最精采的片段,日后将会回味无穷。”

徐子陵心中赞叹,寇仲愈来愈有高手的风范,拜紫亭更是个不能轻视的敌手。两人刚碰面即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内中的凶险比真刀实枪的生死搏击有过之无不及,若给拜紫亭看破他和寇仲的虚实,他们极可能见不到明天升离大草原的朝日。

拜紫卓拍手道:“说得好,在草原上,受伤的狼是最凶险的。”

接着沉下脸去,冷哼道:“究竟是谁干的?究竟是何方神圣敢到我拜紫亭的地方来撒野?”

当他说这番话时,神态睥睨,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其娼体似可畏往虚空,与天比高。

寇仲双目精芒剧盛,淡淡道:“此等小事,怎需劳烦大王,这批匪类若能够活过今晚,我寇仲两个字以后任人倒转来为。”

说着望向拜紫亭,刚好拜紫亭也正朝他望来,给寇仲把他眼神捕个正着,毫厘不差。

拜紫亭龙躯微颤,一点不误的迎上寇仲电射而来的目光,点头道:“少帅的身体虽受伤,信心却是丝毫无损,以前无论什么人在我面前说得两位如何了得,人间少有,我只会觉得夸大其实,现在才知天下间真有如两位般的人物。拜紫亭令晚为两位特设的洗尘宴,两位不会因忙于杀人而缺席吧?”

徐子陵心中翻起千重巨浪,暗为寇仲的招数欢呼喝采,只有完全抛开生死之念,才可纯以情神气势令拜紫亭处处受制,落在下风。两人打开始便较量高下,互寻对方的破绽空隙,表面双方虽是客气有礼,事实上笑里藏刀,毫不相让。

拜紫亭一直步步进逼,待到寇仲以精确至分毫不差的时间速度捕捉到他下射的眼神,始令拜紫亭落在下风。那等若瞧破拜紫亭的招数,掌握到他遁去的一。

不过拜紫亭亦非省油灯,把话题转到今晚的宴会,以守为攻,看寇仲的反应。

徐子陵插入道:“我们怎可有负大王的雅意,今晚必准时赴会。”

拜紫亭日光移到他身上,后退平步施礼道:“如此拜紫亭再不打扰两位清兴,今晚恭候两位大驾。”

寇仲露出疲惫的神色,瞧着拜紫亭离开后关上的大门,颓然道:“他若再多片刻,我肯定支持不下去,他的气势一直紧锁着我,说不定二话不合就下手将我们干掉,幸好他始终摸不透我的虚实。真奇怪,为何他半句不提五采石,是否因晓得美艳那动人的娘子早把五采石要回去?”

徐子陵伸出右手,与寇仲左手相握,两人同源而异的真气立即水乳交融地在体内经脉往还流通,思索道:“我始终感到美艳不像是烈瑕所说的那种人,所以不要对她这么快下决定。”

接着叹道:“我明白你刚才是不得不装模作样,可是把话说得那么满,不怕以后难以交待吗?”

寇仲双日闪闪生辉,回复精神,道:“我并非故意夸张,而是心内真的有那想法。正如我所说的受伤有受伤的战略和打法,假若我们能在这样的劣势下反击成功,宰掉深末桓,那种成功的感觉是多么动人。”

徐子陵皱眉道:“事实上你只比我好一丁点儿,如若全力出手,正痊愈的伤口必迸裂开来,单是流血足令我们消受不起,何况我们再没有多少血可流。”

寇仲道:“所以我才说受伤有受伤的打法。要知道如果我们沦为被动,在这人家的地方我们这两条外来龙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虚则虚之的策略只能支持一阵子,当敌人发现我们龟缩不出,只要略作试探,我们势将原形毕露。所以大头鬼定要撑到底,当足自己没有受伤似的,才能置诸于死地而后生。”

又压低声音道:“说不定当祝玉妍晓得我们眼下那么易吃,又再无利用价值。她会顺手除去我们这两个阴癸派的心腹之患,横竖没有用,留下来斡甚么?”

徐子陵点头道:“你的话很有道理,听你的口气,似乎已想到受伤的打法,何不说来听听。”

寇仲道:“经过一轮疗伤,我们受创的经脉接近痊愈,问题只在身体的外伤和严重失血的后遗症。所以只要我们的外伤不再加重或再流血,施展借力打力的本领,并非没有应敌的把握。”

徐子陵道:“你倒说得轻松,事实上任何剧烈的动作,我们亦消受不起。”

寇仲道:“这叫穷则变,变则通,一个人不行,两个人加起来就是另一回事。”

徐子陵道:“说清楚点。”

寇仲凑到他耳旁道:“灵感来自温泉池,适才我运功抗衡拜紫亭时,泉水的灼热使我因运功而惹发的痛楚大为舒缓,更使我的身体保持活力,气血畅行,令拜紫亭窥不破我的虚实。你的长生气灼热比得上温泉池水,对我的助力更远胜百倍,只要在激战时你以长生气对我作出支援,由我这伤得较轻的人动手,肯定可使人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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