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121)

也可以说,误打误撞下,赤尊信找到了继承他魔种最适合的人选,没有多少人对各种各样兵器的感情,及得上自幼摸着兵器长大的韩柏了。

这种形势方夜羽不会不知,他在答应韩柏决斗的地点时,便曾犹豫了片晌。

所以方夜羽定会不择手段干掉他。

偏偏在这要命的时刻,他遇上了柔柔,又碰巧躲上了陈令方的马车上,听到了有关即将降临于朝霞身上的坏讯息。

最理想是先找个地方将柔柔安顿好,再将朝霞救出来,让她和柔柔一起,然后看看有什么方法可以避过方夜羽手下的追杀。

这些事想想倒容易,实行起来却非常困难。

首先,找一间秘密的藏娇屋,便是天大难事。不但需要大量的金钱,还要周详的策划,否则如何能避过方夜羽和在此他有权有势的陈令方的耳目?就算有范良极帮忙,短期内亦极难做到。

其次,若贸贸然将朝霞“救”出来,如何向她解释,如何取得她信任,如何使她甘心作自己的侍妾,凡此种种,都是一个不好,便会弄巧反拙,将好事变成了憾事。

这么多烦恼,而每个烦恼都有害己害人的可怕后果,几乎使他忍不住仰天长叹,当然他不能这么做。

附近人声车声多了起来,原来已到了所有大小路交汇往城外去的大道口。

韩柏收摄心神,耳听八方,方夜羽一定找人守着城门,以防止他杂在人群里混出城外。

马车的速度明显放缓下来。

韩柏一边感觉着柔柔美丽肉体予他的享受,一边想道:现在时间还早,所以出城的人车不会是那么多,纵使在最繁忙的午时前,出城的速度也不应如此缓慢,所以定是前头有人盘查。

不过这又奇怪了,为何却听不到被阻迟了的人口出的怨言呢?由此推知,方夜羽必是动用了地方上人人惊惧的帮会组织出头,所以连官府也要只眼看只眼闭,甚至暗里帮上一把,自古至今,官府和黑势力都是对立中保持一种微妙的、互惠互利的奇怪联系。

陈令方的声音在下面响起道:“大雄!前头发生了什么事?”

那大雄在车头应道:“老爷!是飞鹰帮的人在搜车。”

陈令方丝毫不表奇怪,道:“‘老鹰’聂平的孩儿们难道连我的车子也认不出来吗?”

大雄低呼道:“原来聂大爷也在,噢!他看见了,过来了!”

上面的韩柏心中大喜,这次真是上对了车,这陈令方看来在黑道非常吃得开,在这样的情况下,聂平势不能不卖个情面给陈令方,以表敬意,否则将来陈令方怀恨在心,在官府的层次玩他一手,此老鹰便要吃不完兜着走。

一把沙哑的声音在车门那边响起道:“车内是否陈老大驾?”

陈令方打开窗帘,往外面高踞马上的大汉道:“聂兄你好!要不要上来坐坐,伴我一程?”

上面的韩柏暗中叫好,这陈令方真不愧在官场打滚的人物,自己先退一步,教人不好意思再进一步。

果然聂平喝道:“叫前面的人让开,让陈公出城。”

一轮扰攘后,马车前进。

聂平拍马和马车并进,俯往车窗低声道:“还望陈老包涵,这次因为是小魔师发来的命令,我们自然要拼尽老命,以报答小魔师的看重。”

陈令方一愕道:“找的是什么人?”

聂平以更低的声音道:“小魔师要的人自然是厉害之极的人物。”顿了一顿快速地道:“是‘独行盗’范良极和入云观的女高手。”

陈令方一震道:“什么?是这超级大盗!这样守着城门又有何用?”

聂平道:“听说他受了伤,行动大打折扣,所以才要守着这出城之路。”

上面的韩柏彷若晴天起了个霹雳,原本已苦恼万分的他,这时更为范良极的安危心焦如焚,谁能令范良极也负伤?他为何又会和云清那婆娘走在一道?

外面传来聂平的声音道:“陈老,不送了!”

马车终驰出城门。

这聂平的确是老江湖,亲送陈令方到城门口,如此给足面子,将来陈令方怎能不关照他。

蹄声的哒。

城门方向蹄声骤起。

韩柏和陈令方同时一震。

为何会有人追来?

陈令方叫道:“大雄停车!”

马车停下,不一会来骑赶上,团团将马车围着。

聂平在外喝道:“陈公请下车!”

陈令方老到之极,一言不发,推门下车。

车头那大雄也跃下座位,退往一旁。

韩柏心中暗骂,为何一出城门便给敌人悉破了,刚暗骂了这句,便想到了答案,城内是石板地,城外却是泥路,老江湖看泥路的轨痕,便知道车上不止陈令方一人。

心中暗叹。

外面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道:“范良极你出来!”

第八章 并肩作战

云清跟在范良极背后,来到城西一条护城河旁。

范良极耸身便往河里跳下去。

云清大吃一惊,探头往下望,却看不到范良极,只见一只手在近河水处伸了出来,向她打着“下来”的手势,才醒悟到那处是有条暗道。

云清最重干净整洁,不禁犹豫起来。

范良极探头反望上来,催促道:“快!”

云清一咬牙,看准下面一棵横生出来的小树,跃了下去,一点树干,移入高可容人的大渠里,半清半浊的水由渠内缓缓流出,注入河里。

范良极伸手要来扶她,云清吃了一惊,避往一旁。

范良极眼中闪着异光,好像在说抱也抱过,搂也搂过,这样用手碰碰,又有什么大不了。

云清不敢看他,望往黑沉沉的渠道里道:“你若要我走进里面,我绝不会答应!”

范良极得意笑道:“清……嘿!你不要以为里面很难走,只要我们闭气走上半盏热茶的功夫,便会到达一个八渠汇集的方洞,往南是一条废弃了的下水道,虽然小了一些,但却干净得多,可直通往城门旁的一个出口,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云清奇道:“你怎会知道?”

范良极眉飞色舞道:“这只是我老范无数绝活之一,每到一处,我必会先将该地里里外外的建筑资料偷来看看。不是我夸口,只要给我看上一眼,便不会忘记任何东西,否则如何做盗中之王,偷了东西后又如何能避过追踪?”

云清犹豫片晌,衡量轻重,好一会才轻声道:“那条通往城外的下水道,真的干净吗?有没有耗子?”

范良极知她意动,大喜道:“耗子都挤到其它有脏水的地方,所以保证畅通易行,快来!”带头潜入渠里。

云清想起渠内的黑暗世界,朝外深吸一口气,以她这种高手,等闲闭气一刻半刻,也不会有大碍,这才追着范良极去了。

范良极的记忆力并没有出卖他,不一会两人来到一个数渠交汇的地底池。

云清运功双目,只见水池里无数黑黝黝的小东西蠕蠕而动,暗叫我的天呀,幸好范良极钻进了右边一条较小的水道,忙跟了进去,水道不但没有水,还出奇地干爽,这使云清提上了半天的心,稍放了点下来。

两人速度增加,下水道逐渐斜上,不一会范良极蓦地停下,云清惊觉时已冲到他背后,无奈下举起双手,按在范良极背上,借力止住去势。

云清虽立即收手,脸红过耳不打紧,那颗卜卜乱跳的芳心,在这幽静的下水道里,又怎瞒得过范良极那天下无双的耳朵。

云清真是作梦也想不到会和范良极在这样一条下水道里走在一起,还如此亲热。

自二十七岁那年开始,直至今天,断断续续下她已被这身前的可恶老头纠缠了七年的长时间,开始时她非常愤怒,但却拿这神出鬼没的大盗没法。她只想凭一己之力对付范良极,但几年下来,竟习惯了范良极的存在。

范良极不时会失踪一段时间,当她忽然发觉案头或练功的院落里多了一样珍玩、又或由京城买回来的精美素食,她便知道他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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