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187)

风行烈为之愕然,不知应怎样回答她,亦知无论如何回答也有点不妥。

谷倩莲叹道:“谷倩莲啊!人人都说你最懂得为自己打算,但你是否只是个看来聪明的大笨蛋,只得只懂作茧自缚呢?”

雨水打在两人头上身上,浑身全湿透了,衣衫也在滴着雨水。

谷倩莲凄然一笑道:“知道吗?自第一次在刁小贼那间客栈遇到你,那时我还不知你是谁,心中便时常想着你,想着你那满蕴着伤心往事的眼神,和纵使在落魄时仍没有离开你的傲气。你知道吗?你是否对倩莲内心的感受一无所觉呢?”

风行烈给勾起了往事,叹了一口气,反觉得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有种折磨自己的快感。

他想起当日离开那山中灵寺,玄静尼看他时那令人心颤的眼神,那天大雨也是淅沥淅沥地下着。只是少了眼前的电光和雷响,是白昼而非黑夜。

也想起了靳冰云。

他应该怎样做呢?

他很想再见冰云,但也最怕见到她;他很想和谷倩莲在一起,但又很想拒绝这唾手可得的瑰宝。

谷倩莲的声音继续传入他耳内道:“行烈!告诉谷倩莲吧!你知否她除了你外,不会再看上第二个男人?”

风行烈伸出双手,搭在谷倩莲香肩上,缓缓将她扳转过来。

谷倩莲仰起俏脸,眼内一片凄苦和无奈。

真难为她有这么多解不开的心事。

风行烈以前所未有的温柔轻轻道:“我一直不相信你会真的喜欢我,直至你拼死带着我逃出卜敌的魔爪时,我才体会到你的心意,可是你知道我的过去吗?”

谷倩莲茫然摇头,又点了点头,垂头道:“我不想知道,你也不用告诉我,只要由这刻开始,我们快快乐乐在一起,便足够了。以前的事我不管,以后的事我也不管。噢!行烈。”小鸟依人般投进他宽敞的怀抱里。

风行烈心中感动,拥着她火热的身体,湿透的衣服使他们全无隔阂地贴在一起,使他有种和这美女血肉相联的感觉。

他像得回一些失去了的东西,又像依然是一无所有,那种痛苦、矛盾和痛恨自己的感觉,使他差点仰天悲啸起来。

谷倩莲将螓首埋在他宽肩里,喃喃道:“回双修府吧!我真的没有骗你,现在倩莲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回到双修府去。”

※※※

雷暴终于缓缓收止,老天的狂怒化作无限柔情,洒下飘飞的雨丝。

陈令方以老练的手法,应付了那些前来致候的地方官员后,回到泊在原处的官船,和浪翻云左诗关上舱门在正舱内对酌。

这时离天亮还有少许时间。

正舱内静悄悄的,份外有种孤寂寥落的感觉。

左诗担心了整夜,兼之舟车劳倾,喝了两杯酒后,不胜酒力,挨着椅背睡了过去。

这时朝霞推门进来,捧来另一坛仙香飘,娇羞垂着头,盈盈步至桌前,轻轻道:“老爷!要不要朝霞在旁侍候?”

陈令方有点不耐烦地道:“我们有要事商谈,放下酒坛去休息吧!记得关上门!”

浪翻云皱起眉头,微笑道:“且慢!少夫人请为我和陈兄斟满酒杯!”

朝霞呆了一呆。

陈令方有点尴尬地道:“斟酒吧!”

朝霞战战兢兢,欲捏开坛塞,忙乱下却怎也办不到。

浪翻云温和一笑,伸手过去,为她把捧在胸前的酒坛拔去木塞。

朝霞连耳根也羞红了,颤兮兮为两人斟酒后,放下酒坛,按回塞子,才出门去了。

陈方令看着她的背影消失门外,叹道:“浪兄或会怪我对这小妾并不太好,唉!我当初为她赎身纳而为妾,真是对她欢喜得直似发狂,但不足十日,我便掉官归家,这三年来,其它妻妾对她又因妒成恨,弄得耳无宁日,这是否贪花好色之错呢?”

浪翻云不想再听这种家庭纠纷,改变话题道:“陈老今后有何打算?”

陈令方茫然的眼睛闪过愧色,摇头喟然道:“老夫求官的心太热切了,有时甚至会不择手段,今晚的事就像当头棒喝,唤醒我长作的官梦,现在只想找个借口,推掉钦命,回乡过些安乐日子,以后长醉温柔之乡,快快乐乐渡过余生算了。”

浪翻云见他意气消沉,淡淡道:“陈老打的是如意算盘,但求官虽难,辞官也非容易,兼且舱底的囚室里还有八名恶贼,事情仍是没完没了。”

陈令方道:“老夫为官多年,朝庭内很多人还是我的门生,手段也有上一点,这八人绝对留他们不得。杀了他们后,我会放出声气,说他们为我暗中请来的高手所杀,以后只字不提此事,楞严怕也会放我一马吧!”

浪翻云道:“你终于肯定背后的指使者是楞严。”

陈令方沉声道:“化名杨武这三名新护院,是西宁的沙千里特别推介给老夫的,所以老夫全无戒心……”

浪翻云一愕道:“这样看来,以胡惟庸楞严等为首的一党,已与西宁领导的系统联成一气,携手打击鬼王虚若无等开国功臣……说不定……说不定背后的真正主使者是朱元璋,那事情便更难弄了。”

陈令方色变道:“若老夫遭人暗杀,皇上便可命楞严捏造假证据,然后向鬼王手下的人大开杀戒,削弱鬼王的力量,甚至去正面对付鬼王,这招确是狠毒之极。”

浪翻云默思半晌,沉声道:“我对朱元璋一向无甚好感,不过看在他治国还不错的份上……”

陈令方哂道:“久乱求治,自古已然。况且大劫后人口剧减,土地对民生需求自是应付裕余,这事大家心里有数,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浪翻云点头表示同意,道:“一动不如一静,这天子之位,还是不要动他才是上算。”接着动容道:“恕我直言,陈老现在正陷于进进两难的绝地,若以一般手法处理,实有死无生,陈老可敢放胆一搏,或能置诸死地而后生。”

陈令方精神一振道:“谨洗耳恭听!”

浪翻云道:“首先陈兄以夫人公子等受了惊吓为借口,将她们送往安全地点,这事可包在我身上。”

陈令方最关心的乃独子念尧,闻言喜道:“有浪兄此语,我可放心了!”旋又皱眉道:“但若老夫一个家人也不带上京,岂不给敌人以借口,说我心怀叵测吗?”

浪翻云道:“你可带一二爱妾上京,再由我的人假扮你的护院家丁,便可应付过去。凭我浪翻云的覆雨剑,要护送几个人逃走,哪会是什么问题?”

陈令方放下最难放下的心头大石,但又想起另一些问题,道:“上京后我们又可干出什么事来?”

浪翻云微微一笑道:“我还未了解京师的微妙形势,不过以现在各据山头的局面来说,其中必有弱点可以利用,若能扳倒胡惟庸和楞严,此消彼长,朱元璋权宠的力量将会大大削弱,说不定陈兄还会官运亨通,为天下百姓干点好事出来。”

陈令方拍桌道:“置诸死地而后生,就让我和浪兄干一番大事出来,但浪兄的身份……”

浪翻云笑道:“我会收起我的覆雨剑,扮作你的清客谋臣,江湖上见过我的人并不多,更莫论躲在京师作威作福的人。若我刻意潜藏,谁可识破我的身份,又有谁想得到我竟会和陈公混在一块儿?”

陈令方道:“但八鬼失手遭擒,任谁也知道老夫身旁有高手在暗护──”

浪翻云笑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陈老放胆传出消息,说八鬼被你请来的高手所擒,现正押往京师途中。最好楞严使人来救人或杀人灭口,这个游戏更有趣了。”

陈令方皱眉道:“但那高手应是谁人?”

浪翻云故作不解道:“你刚才不是见到他吗?就是我帮的范豹,陈老做了这么多年官,说假话的本领不会太差吧!”

陈令方老脸一红,待要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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