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200)

说时迟、那时快,戚长征身在半空,来到对方头顶上,闪电般横劈了下去,正中矛头。

星煞惨哼一声,全身剧震,重矛荡往一侧,中门大开。

戚长征知道自己估计无误,对方的功力果逊自己一筹,此时仍未从刚才的一招硬碰回气过来,故劲道大不如前,否则若让对方将自己由空中追回地上,在日月两煞已形成的合击之势下,自己定是有死无生。

戚长征以性命搏来这样的机会,哪敢迟疑,凌空一个倒翻,来到了星煞的上空,一脚往他后脑踢去。

星煞临危不乱,伏身马背上,盾牌护在头身之上。

戚长征暗赞对方反应迅速,一声长笑,脚尖点在扬起的马尾上,就借那点上扬的力这,弹起了尺许。腰一扭,借腰劲之力凝聚十多年的精修,一刀劈在对方盾牌的边缘处。

“当!”

再一声激响。

星煞盾牌被戚长征那凶猛无伦的一刀,劈得脱手横飞,他本来亦不是这么不济事,只因危急间运盾挡着背后,看不见戚长征长刀的来势,兼且戚长征身在半空,一脚不中,便须落往地面,几个因素加起来,即管他和戚长征功力相差不远,也落得要盾牌离手。

星煞失去了护盾,长矛又不及回守,大惊失色下,滑落马背,硬是坠进水田里,拼着会弄得一身泥污,总胜过小命不保。

战马正在前冲之势,霎那间冲前数丈,戚长征再翻了个跟斗,四平八稳落到马背上。

日月两煞见星煞吃了大亏,大怒拍马追来。

戚长征一夹马腹,策马待要冲前,岂知此马灵通之极,竟知背上坐的不是主人,跳起前蹄,想将戚长征翻下马来。

戚长征喝道:“好畜生!”反手两刀挡开日月两煞攻来的长矛,在对方再组攻势前,一刀刺在马股上。

战马受痛一声惨嘶,放开四蹄,往前狂奔冲去。

戚长征尽展浑身解数,骑着陷于疯狂状态的马儿,转那间似劲箭般冲前十多丈,把日月两煞远远抛在后方,只可怜也不知踏坏了田主人多少辛苦苦种出来的稻苗。

只一盏热茶约工夫,便越过无数块水田,发了狂的马儿背着戚长征冲入一片疏林里,速度不减,穿林而过。

“砰!”

后方上空爆起一朵烟花,施放者不用说自是那日月星三大煞神,用来通知前面的同党,好及时将他拦截。

穿过树林后,马儿吐着白沫,往一座小丘奔上去。

戚长征见马儿倒毙在即,心中不忍,叫道:“好!放过你吧!”跃离马背,落到地上。

战马通灵之极,再奔七、八丈后,缓缓停下,不住喷着白气。

戚长征心中暗赞好马,自忖这日月星三煞若是跟他单打独斗,没有人会是他对手,但若任何两个对付他,已有胜他的机会,若是三人连手,他更是必败无疑,由此可见方夜羽的实力是如何强大。

好汉不吃眼前亏,戚长征落荒逃去,专拣马儿难行的山野逃走,免得被三煞凭马力追上来。

两个时辰后,纵使以戚长征的扎实底子,也感到吃不消,勉力再奔出十余里。经过了两条宁静的村子后,一道大河挡在面前,可能在大雨之后,河水特别湍急。

戚长征大喜过望,一路逃来时,他有两个忧处,第一个忧虑当然是骑着快马的日月星三煞,这些人早先可以追上他,必有一套追踪的方法,目下也可以追上来。

其次就是水柔晶那头嗅觉特灵的小怪狸,谁能担保对方只得一头,又或在这种形势下,水柔晶纵想护他也办不到。

现在有了这条河,既可把他迅速带走,不惧对方快马,又可避过那怪狸的鼻子,还有什么比这更理想。

他振起余力,找了株浮力特佳的樟树,斩下一截粗干,抛进水里,一声长啸,落到干上,巧妙地平着身体,遂浪而去。

这妙技乃他幼时由浪翻云所教,在年轻一辈里以他技术最好,想不到现在竟作逃命之用。

瞬眼间他消失在河道弯角处。

第十一章 此情可待

方夜羽见过秦梦瑶后,坐在后花园那凉亭里,思潮起伏,一直不能平静下来。

在过去二十多年来,没有一天他不是咬紧牙根,接受庞斑最严格的训练,而他亦不负庞斑所望,做到庞斑每一个对他的要求。

这段艰辛的岁月,使他由一个平凡的人,变成第一流的武林高手,若非十八岁后他分了神筹划倾覆朱元璋的计划,他的武功将可更上层楼,就像少时的庞斑,专心一志向武道的极峰进发。

但背上的包袱,使他不得不暂时放下了武事,这是他心中的第一个遗憾。

第二个遗憾发生在刚才。

一直以来他都对自己有着无比的自信,认为自己不会受感情支配了理性,但今早当他拒绝秦梦瑶的提议时,他首次尝到肝肠欲断的酸楚。

只因他知道在这一生里,与唯一能令他倾心苦恋的美女情缘已绝。

以后他只能收起情怀,让这事若春梦秋云,鸟迹鱼跃,不留半点痕迹。

命运安排了他只能在霸业和爱情里拣选其一。

在以后的目子里,天下间美女或可任他予取予携,但他已知道没有人能代替秦梦瑶。

纵令得成霸业,天下尽是他囊中之物,但这两个遗憾却是永远无法弥补。

目前他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将那淡雅如仙,风华绝俗的倩影深藏起来,到了将来的某一日,拿出来好好思念和回味。

里赤媚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道:“见完秦梦瑶回来后,有点心事吧!”

方夜羽叹了一口气,毫不掩藏地道:“到了这刻,夜羽才真的体会到师尊内心的痛苦。”

里赤媚朗声咏道:“念腰间箭,匣中剑,空埃蠹,竟何成?时易失,心徒壮,岁将零!”

方夜羽呆了一呆,他博道中蒙两地诗歌文化,知道里赤媚念的是南宋词人张孝祥的六州歌头,词中悲愤南宋偷安江左,空有利器,但只是用来积上尘埃,生了蛀虫,转眼时机逝去,只留下无限欷歔。

里赤媚长叹一声,又吟道:“追想当年事,殆天数,非人力……唉!有泪如倾。”

方夜羽一掌拍在石桌上,道:“里老师教训得是,为了我大蒙千千万同胞,我方夜羽个人的儿女私情,得得失失,又算什么?”

里赤媚微笑道:“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人寿不过百年之事,弹指即过,若不能早自己定下的目标,放手而为,有何痛快可言?想里某若要找个世外桃源之地,尽余生之欢,乃唾手可得之事,为何还要不辞劳苦,潜回中原这当年魂断心伤的旧地,为的就是要活得更有意义,更有味道。”

方夜羽哈哈一笑,转变话题道:“里老师刚才往外走了一遭,可有韩柏和范良极这两人的消息?”说到韩柏时,他语气隐隐带着一种冷酷的意味。

里赤媚嘿然道:“说来真教人难以相信,他们两人就若忽然间消失了,没有半点痕迹留下来。”

方夜羽沉吟片晌,点头道:“若里老师也如此说,这两人当已逃离武昌,不过这两个都是不甘寂寞的人,而且……而且……”

方夜羽从没有这样欲言又止的情形,里赤媚用心一想,已知其故道:“而且韩柏最爱恋着秦梦瑶,只要知道秦梦瑶有危险,便会不顾一切来援救,若我们能好好利用他这弱点,他能飞到那里去呢?”

方夜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想了想再道:“戚长征这小子也算神通广大,竟能在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里,苟延残喘到这一刻,现在连我亦有点担心他能安然逃去。”

里赤媚道:“少主放心,整条长江现时均在我们势力的掌握范围内,任他背生双翼,也将逃不出我们的掌心之外,由蚩敌和蒙大蒙二几人已赶了去加入围搜,当他现出踪影的时间,就是他毕命之刻,就是大罗金仙,也难以将他援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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