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23)

警号才鸣,一股烟火从翟雨时手上射出,穿窗而去,在黑夜的天空爆出一朵白炽的光云,这是召援的讯号,洛阳位于怒蛟帮势力范围之内,翟雨时算无遗策,早在附近秘处埋了伏兵,以作后盾。

厢房内血肉横飞,敌我双方的鲜血不断溅激墙上地下,厢房外亦是喊杀连连,显然外面怒蛟帮帮主的“十八铁卫”亦和敌人动上了手。

身为主人的叶真展开杖法,与翟雨时的长剑战在一起,却丝毫讨不到半点便宜,怒蛟帮这些人的真正实力,远在他们估计之上。

梁历生凌空向地上的上官鹰扑下。

劲气把上官鹰的头发衣服刮得倒飞向下,显示这一击全无余力保留。

这批人中以他武功最是强横,否则也不配成为“黑榜”高手“左手刀”封寒的对手,兼之上官鹰又受伤在前,心想这一下还不是手到擒来?

上官鹰蜷曲仰躺,全神贯注梁历生声势迫人的扑击,手中五尺钢矛一振,寒芒闪动下,标射梁历生面门。

他的矛技得自有“矛圣”之称的父亲上官飞亲传,岂可小觑,无论速度角度,均无懈可击,攻的又是对方必救的致命点。

梁历生怪叫一声,硬往后翻,乘势一脚蹴踢矛尖。

钢矛应脚荡开。

上官鹰中门大露。

梁历生想不到如斯容易,暗忖这小子定是伤得极重,趁他长矛不及回旋护持,再次回扑,硬抢入中宫,一对手幻出满天掌影,无孔不入地俯击而下。只要迫得对方近身搏斗,以己长攻敌短,哪怕不立毙敌于当场。对于上官鹰的矛,他确有三分忌惮。

上官鹰全无一丝应有的慌乱,虎目紧盯着梁历生假假真真动作里暗藏的杀着。

梁历生战斗经验何等丰富,暗感不妙,便要抽身而退。

但一切都迟了。

上官鹰胸前寒光一闪。

梁历生右腕一凉,一生与他形影不离的右掌,为他创下一生事业的铁爪,齐腕断去。

梁历生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嘶,身形疾退,“轰”一声撞在对面的墙上,左手反过来封闭右手的血脉,以免鲜血喷射。

轮到上官鹰像猛虎般从地上弹起来,紧蹑追上,这时他似寒芒突吐的兵器已收了回去,原来是把缠在腰间的锋快软剑。

铁矛颤动下,瞬眼间向靠在墙上的梁历生施了三十击。

这黑道前辈用尽浑身解数,一只左掌或击或拍,贴墙左避右游,死命求活。

上官鹰一时占尽上风。

翟雨时剑势全力运转。

叶真全身是血,也不知伤了多少处,落败是指顾间事。

其它六名怒蛟帮高手虽亦负伤累累,却非致命,若不是“狂生”霍廷起和“布衣门主”陈通合力挡了五人,连燕菲菲也将不能幸免,而其它较次高手,早血溅当场。

就在怒蛟帮似已控制了全局时,与叶真激战中的翟雨时发现一件令他心胆俱寒的事。

厢房外忽地静寂无声,使房内的喊杀声突然显得非常孤立。

要知守在厢房外的“十八铁卫”功力虽是稍逊于房内陪宴的六名怒蛟帮好手,但他们曾经怒蛟帮仅次于浪翻云的“鬼索”凌战天多年苦心训练,负起保护帮主之责,除非是名列“黑榜”的高手,否则想干掉他们绝非易事,但刻下厢房外的沉寂,只代表了一个可能性,就是他们都死了。

一个念头闪过心中。

翟雨时舍下叶真,向上官鹰扑去。

“轰!”

房门四散碎裂。

一名锦衣大汉负手悠然步入,便像是赴宴来的。

这时翟雨时刚好搂着上官鹰的腰身,向窗门冲去。

锦衣大汉神色一动,脚步一移,后发先至,追至两人背后。

两名怒蛟帮精锐舍下敌人,从两侧向锦衣大汉攻来,全是舍己杀敌的拼命招数。

锦衣大汉叹了一口气,皱眉道:“何苦来由!”身形奇异地闪了几闪,排山倒海的攻势全部落空,但追势也被迫停下。

两名怒蛟帮精锐想不到对方强横若斯,正要再组攻势,只见对方一对大手蓦地涨大,往自己面门拍来,来势虽慢,但无论如何也像是躲闪不了。

“喀嚓!”

两人面门陷了下去,仰跌而亡。

但上官鹰和翟雨时成功穿窗而出,跌往茫茫黑夜下的长江而去。

锦衣汉怒哼一声,身形闪动,其它仅余的四名怒蛟帮好手,纷纷了帐。

燕菲菲一头钻进锦衣汉怀里,撒娇道:“庄主啊!为什么你这么迟才进来?”

原来竟是“黑榜”高手之一的“十恶庄主”谈应手。

谈应手脸色沉凝,又再叹一口气,向着上官鹰和翟雨时逃出的方向道:“唉!这是何苦来由,通往怒蛟帮的路途已被‘逍遥门主’率领门下全部封闭,除非‘覆雨剑’浪翻云亲临,否则你们能逃到哪里去?”

“抱天览月楼”外是无际无边的暗黑,一点星光也没有。

第三章 道消魔长

一点灯火,在武昌府长江岸旁迅速移动。

啼声的达。

一个瘦弱的身形,一手策马,一手持灯笼,正在连夜赶路。

灯火照耀出一张年轻的脸,看样子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的虽是粗衣麻布,一对眼睛非常精灵,额头广阔,令人感到此子他日必非池中之物。

这时他神情焦灼,显然为错了渡头而苦恼。

马停。

他跃下马背,走到空无一人的渡头尽端,苦恼地叫道:“今回惨了,回去时那恶人管家必要我一番好看了。”

江水滔滔,对岸一列民居透出点点灯光,份外使人感到内里的温暖,又那样地使人感到孤独和隔离。

马儿移到他身后,亲热地把马头凑上来,用舌舔他的后颈。

少年怕痒缩颈,伸手爱怜地拍着马嘴,苦笑道:“灰儿啊灰儿,你可知我的心烦得要命,去吃草吧!”

马见似懂人言,一声欢嘶,回身往后走,在江边的草地吃起草来。

少年走到渡头边缘,坐了下来,为明早的遭遇担心,顺手将灯笼插在木棍的间隙处。

“哎呀!”

少年吓了一跳,往下望去。

在灯笼照耀下,一只手从急流里伸出水面,紧抓着木搭渡头下边的其中一条离开水面约三吋的横木。

少年只觉头皮发麻,抖索着道:“不!不要吓我。”

“咿唉!”

抓着横木的手青筋蓦现,接着一个人头在“哗啦”的水响声中,从水里标出来。

少年魂飞魄散,一个筋斗,翻往渡头近岸的一端去。

“帮我!”

沙哑的声音从渡头底传上来。

所有听过有关水鬼找替身的故事立时掠过少年心头,他颤声道:“水鬼大哥,我帮……帮不了你。”

下面再一声呻吟,那人道:“我不是鬼,是人。”

少年呆了一呆,他本来胆子很大,闻言禁不住往渡头尽端爬去,小心地探头下望。

一张苍白痛苦的男子脸庞,正从水面仰起向着他。

少年尖叫一声,又缩了回去。

“帮我!”

少年再吹探头出去,颤声道:“你真的是人不是鬼?”

那张脸点头吃力道:“我是人……是人……”

少年侠义心盖过了恐惧,左手抓着渡头绑缆的木柱,一手探下去,抓着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拉,岂知那人身体极重,几乎将他倒扯下水,幸好那人另一只手及时伸出,抓着较高处的另一条横木,才不致连累这年轻的救命恩人。

少年用力再扯,那人借势翻上渡头,大字形软瘫渡头上,不住喘气。

少年怀疑之心尽去,扑到那人身边,关切问道:“你怎样了?”

那人张开没有神采的眼睛,待要说话,忽地身子弯曲起来,一阵狂咳,张口一吐,一团瘀黑的血雾狂喷而出,洒满渡头。

少年大惊失色,一手将他扳过来。

那人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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