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53)

靳冰云起伏浮凸的曲线像向他揭示出某种难以掌握的天机。

黄绸衣温柔地包裹着她修长纤美,乍看似弱不禁风的娇躯。

韩柏记起了封上她穴道前,她望向他的那一对眼睛。

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的眼,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瞥间,竟可以告诉别人那么多东西,只是一瞬,韩柏便看到了永世也化不开的忧思和苦痛。

韩柏低头闭目道:“对不起!”

刚说了这句话,立感有异,双眼猛睁,眼神变得锐如鹰隼。

靳冰云的美目张了开来,冷漠地和韩柏对视,一点也不退缩。

她的手按在韩柏胸前要害,只要她略一吐劲,保证韩柏心脉立断,一命呜呼。

韩柏双眼神光退去,苦恼地道:“你不是给我制着了穴道吗?”

靳冰云眼内闪过怜悯,叹道:“你武功虽别出蹊径,能人所不能,但江湖经验不免太浅,想也不想我身为庞斑之徒,若不是故意为之,岂会如此容易被你掳走。”

韩柏苦笑道:“我不是没有想过这问题,而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封穴能力,低估了你的解穴本领罢了。”

靳冰云奇道:“我现在随时可杀死你,为何你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韩柏被靳冰云提醒,不禁呆了一呆,想了一会,才傻兮兮地道:“可能是因为你这样躺着的姿势好看极了,使我不能和杀人连想在一起,坦白说,我倒很喜欢你的手掌按在我胸前的感觉。”

靳冰云见他虽衣衫破烂,但挂着碎布的感觉要比衣裳楚楚的感觉强胜得多,而貌相犷野,散发着慑人的阳刚魅力,偏是说话间带着浓重的孩子气,和惹人好感的童真。真不知好气还是好笑,虽然她已很久也没有“好笑”的感觉。

韩柏松了一口气道:“好了!你没有那么凶了!”他真的感到如释重负。

靳冰云微一错愕,想不到韩柏有如此敏锐的直觉,能感受到她心情的微妙变化。

韩柏又皱起眉头,道:“我在你身旁跪了这么久,为何直到刚才你才出手制住我?”

靳冰云一呆,答非所问道:“你才智过人,假以时日,或者可成为庞斑的对手也说不定,可惜!唉!”

韩柏道:“你还未回答我。”他这时更像个要求大人给予玩具的孩子。

韩柏真诚地想知道答案的神态,使靳冰云感到难以拒绝,唯有坦然相告:“我想试试你的心性,看你会不会侵犯我。”

韩柏愕然道:“假设我真的侵犯你,你会怎么办?”

靳冰云心想哪有如此问人女儿家的,口上却淡淡道:“我会让你先得到我,之后再杀了你。”

韩柏目瞪口呆道:“我毫不惊奇你会杀我,但你怎会故意让我得到你?”

靳冰云俏目冷如冰霜,以平静得使人心颤的语气道:“因为我恨庞斑,我要他痛苦;而你既侵犯被你强掳的妇女,自亦是死有余辜。”

韩柏苦笑道:“我明白了,你将会主动告诉庞斑被我奸污了,纵使庞斑悲愤嫉忌,但只能找着我的尸体出气,如此你便达到了使他痛苦的目的了!但现在你又打算怎样做?你总不能迫我奸污你,尤其当我知道横竖也难逃一死,你实不应告诉我才是!”

靳冰云美目一瞪,收回按在他胸前的夺命纤手,嗔道:“你既不是淫徒,谁又有兴趣杀你,还不让开,我要起来了!”要知道韩柏跪得极近,靳冰云除非先滚开去,否则便很难不发生和韩柏身体碰撞的尴尬场面了。

韩柏连声应是,不知所措地站起来,连退多步,直到撞上一棵大树,才停下来。

靳冰云见到他背撞大树时,吓了一跳,神情天真得像个小顽童,比对起他粗犷的外形,怪异得没法形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韩柏只觉眼前一亮。

就像在一片荒凉沙漠里,看到千万朵鲜花齐齐破土而出的壮观奇景。

靳冰云怕了他炽热的目光,举起衣袖,遮着上半边脸,盈盈立起。

韩柏看到她尖俏的下颔,鲜艳的红唇,心中一阵冲动。

忽地记起了秦梦瑶,芳踪何处?

香风飘来。

靳冰云脚不沾地似的,在他右侧掠过。

韩柏叫道:“你去那里?”追着她没入林木深处的背影,飞掠过去。

穿出疏林。

咚咚水声填满了天地。

靳冰云坐在溪流滚滚中突出来的一块石上,挐起了裙脚,将白玉般的赤足濯在清溪里。绣上双蝶的布鞋安放两旁,情态撩人之极。

她的美目深深注进溪水里。

韩柏来到溪边,随着她的目光,看到溪水里得水的鱼儿。

两人默默看着水内无忧无虑的鱼儿。

初阳透过林木的树隙间射进来,将随风颤震的树影光晕印在他们和溪水上。

靳冰云在水里悠然自得地踢着白璧无瑕的纤足,幽幽道:“只是为了这自由自在的剎那,我便没有后悔让你掳走。”

韩柏跪下,俯身伸头,双掌按着岸旁泥地,将上半身探入水里,靳冰云踢水的清响,立时传入耳内,有若仙籁,两人虽隔了半条溪,但水却将他们连了起来。

靳冰云大感兴趣地看着他这过分了的“梳洗”。

韩柏把头从水里抽回来,仰天痛快地舒出一口气,水珠小瀑布般从他头发泻下,跟着呆了一呆,缓缓俯身,以瞪得不能再大的眼睛,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反影。

与魔种结合后,他还是首次看到自己的尊容。

靳冰云见他神态古怪,秀眉轻蹙道:“你不是认不出水中的自己吧!”

韩柏打了个寒战,叫道:“这不是真的!”

靳冰云更摸不着头脑,韩柏一时狡如狐狸,一时傻若孩童,构成了对她非常有吸引力的性格。

她甚至感到和他一起时,时间过得特别快。

自跟随庞斑以来,她便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愈付出得多,痛苦愈多。

可是庞斑对她的魅力确也是非同小可,所以她也更恨他,恨他为了练魔功,甘于将她牺牲了。

她不能拒绝,因为那是注定了的命运,一个赌约。

对风行烈,善良的她,背负着噬心的歉疚和怜悯,其中是否有夫妻之爱,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但眼前这奇怪的男子,却使她轻松写意,一点压力也没有。

韩柏仍呆望着水中的影子。

一面不能置信的骇意。

靳冰云随手拿起左旁的布鞋,掷在韩柏的水影上。

水中的韩柏化作一圈圈往外扩张的涟漪,小鞋似小舟般随着清流飘然而去。

韩柏茫然抬头,刚好看到靳冰云闪着顽皮的目光,和她身旁变成形单影只的仅余绣花布鞋。

靳冰云淡淡道:“你还要不要得到我的身体?”

她说话的内容虽可使任何男人惊心动魄,但语气却平淡之极,便像要献身给韩柏的人和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韩柏愕然道:“你说什么?”

靳冰云缓缓道:“我说在庞斑追上来杀死你前,你要不要得到我的身体?”

韩柏听到庞斑的名字,虎目爆起前所未有的光芒,回复了赤尊信式的自信和精明,哈哈一笑道:“你也不要太小觑我,我既有胆量掳走你,自然有和庞斑较量的本钱。”

靳冰云没好气地叹道:“刚才我差点便杀了你,你还要在我面前说大话。”

韩柏并不争辩,仰身躺在岸旁,望着天上的白云,以舒服得像甘心死去的语调道:“为什么太阳落下去,又能回升上来;人死了却不会复生,这是什么道理?”

靳冰云讶道:“你真的不知道庞斑正追来还是假的不知道?你难道有把握胜过他吗?”

韩柏道:“你还未回答我,人死为何不能复生?”

靳冰云对他的无动于衷恨得牙痒痒,嗔道:“待庞斑来到后,你便可向阎王爷请教这个问题,不过却须小心他会拔你的舌头。”

上一篇:封神记 下一篇:龙神

黄易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