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5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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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柏和虚夜月与范良极在皇城东安门外的一处密林会合。

韩柏道:“乾罗死了!”范良极一震道:“庞斑竟出手了吗?”

虚夜月接入道:“不是庞斑,是水月大宗。”范良极叹了一口气,取出自绘地图来看,道:“原来这家伙竟是单玉如的人。”

韩柏不满道:“乾罗死了这么大件事,你叹一口气就算了。应该取消这次行动以表哀悼才对!”范良极瞪他一眼道:“小伙子你若有我这么多丰富的人生经验,就不会把生生死死放在心上。试问谁能不死,你要死我也要死,这事公平得很,次次死了人都像丧了娘似的,还怎样做人。不若留力打水月大宗的屁股,直至把他毒打至死好了。”

虚夜月怕他啰嗦,指着图内红色的虚线道:“这代表什么?”

范良极得意地道:“代表皇宫下的地道,其中一个入口,正是在我们脚下附近。”

韩柏恍然道:“原来岳父竟陪你老贼头一起发疯,把皇宫的秘图给了你,难怪昼得比你以前那张精巧了这么多,又没有错字了。”

虚夜月嘻嘻一笑道:“爹有时是会发下疯的,噢!你们还未说是要偷什么东西。”

范良极一对贼眼立时亮了起来,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好月儿听过九龙掩月杯吗?”虚夜月娇躯微颤,吓得吐出了小舌头,盯着范良极道:“你这大哥好大胆,连朱叔叔最钟爱的宝杯都敢偷,不怕杀头吗?”

韩柏插入道:“我也说过他了,什么不好偷,却去偷只杯子,不如去偷个妃子出来,还生蹦活跳,美色生香哩。”

虚夜月醋意大发,狠狠在他腰处扭了一把,却又忍不住娇笑道:“你这土包子真不识货,这杯是西域呼巴国进贡给他的天竺异宝,样子普通,可是只要把美酒注进杯里,内壁会立即现出九条穿游云间的龙,随着酒影上下翻腾,真是不世之宝。”

又补上几句道:“朱叔叔得杯后便大破陈友谅的连环船,所以朱叔叔视这杯为他的幸运象征,每逢佳节或庆典,都用它来喝酒呢?唔!要偷这个杯,我是不和你们去胡闹了。”

韩柏喜道:“那让我先送月儿回家吧!”范良极怒道:“你留在这里,由我送月儿回去。”

虚夜月顿足道:“不走了不走了!作贼便作到底吧!”范良极喜道:“这才象样,普通的东西偷来作什么,此宝名列天下十大奇珍之一,我的宝库内已十有其九,只少了这件怎能服气,偷了此宝后,本大盗也可金盆洗手了。”

虚夜月色变道:“糟了!通常做最后一件坏事都是会失手的,唉!大哥为什么会这么胡涂。”

韩柏道:“还不掌嘴!”范良极无奈地象征式掌了自己的嘴,又吐了口水,咒上两句后才指着地图道:“我们这条地道直通到内皇城东门后的文华殿,由那里钻出来后,只要随机应变,摸到后宫的春和殿,老子便有把握在里面的藏珍阁把那宝杯偷出来。到时你便可由坤宁宫的秘道离去,抵达北安门外的密林区了。”他说来言词含混闪烁,谁都知道他是不尽不实。

韩柏哂道:“那不若直接由通往坤宁宫那条秘道入宫,可省掉了一大截路。”

虚夜月怀疑地道:“为何刚才大哥只说韩郎由坤宁宫的秘道离去,那我和你呢?”

范良极显是心中有鬼,道:“答得你们的问题来,我们索性回家睡觉,还偷什么东西呢?”

韩柏心知不妥,坚持道:“若你不清楚说出你的计划,休想我助你,唔!过程若是那么简单容易,你自己大可一手包办,何用我来帮手呢?”

范良极叹了一口气道:“能够不用你这小贼帮手,我哪有闲情找你,最大的问题是──嘿!”两人同声追问道:“是什么?”

范良极苦笑无奈道:“自从当年我闯入藏珍阁偷东西事败后,朱元璋虽不知我要偷他的宝杯,却把那东西不知藏到那里去了,否则我多次进宫,早已得手。唉!真惨!有得看却没得偷到手。”

两人失声道:“你竟不知杯子放在那里?”

范良极苦笑道:“问题就在这里,否则那用受你们这么多气。”

韩柏和虚夜月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

浪翻云的心神提升至最高境界,方圆十里内没有任何动静能瞒过他的灵觉,连墙洞里老鼠噬齿的声音亦给他收在耳鼓内。

皇城内每一个守卫的位置,他亦了如指掌,迅如魅影般在园林檐顶中忽停忽行,远远追蹑着刚和花朵儿说完密话,赶去向某人报告的宫女小珠。

单玉如虽然尚未知道允炆的秘密已给他们识破,可是以她的智计和谨慎,在这大风雨前夕的晚上,必然会集中人手保护允炆和恭夫人,因为那已成了她们胜败的关键人物。

水月大宗亦应和他们在一起。

无论他如何小心,绝瞒不过这两人的灵觉。所以只要知道他们的位置,他使须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扑杀两人,否则以后恐难再有此机会。

小珠这时经过一道石桥,转入通往坤宁宫的小径。

浪翻云心如止水,没有半点波动的情绪。

这是大后宫的范围,哨岗设在外围处,在此时刻,皇宫有种说不出的幽深可怕。

小珠当然不会发觉把煞星带了来,穿殿过楼,走过灯火辉煌的长廊后,来到了坤宁宫院落组群的其中一座宫院里。

几名守门的禁卫见到她都恭敬施礼,可知她在后宫颇有点地位。

小珠进入宫内,大厅里端坐着一位身穿华服的美妇,高髻宫装,雍容高贵,几名宫娥拥侍两旁,愈发显出她的身份气派。

见到小珠,她双目亮了起来,柔声道:“看到小珠这样子,定是有好消息了。”

躲在宫外偷听的浪翻云心中一懔,从这女人说话的派头看,便知定是恭夫人,如此说话毫不避讳,那自然她身旁的宫女全是心腹了。

小珠跪禀道:“幸不辱命,怜秀秀果然一点也不担心。”

恭夫人一阵娇笑,道:“所以说没有男人是不好色的。浪翻云亦不例外。娘若亲自出手,保证十个浪翻云也没有命。”长身而起。

外面的浪翻云心中赞美,唉!想不到你这淫妇如此合作,浪某倒要看看你娘如何应付一个浪翻云。

※※※

庞斑以令人难以相信的速度,在金陵城内移动着,这一刻他可能还傲立檐顶,下一刻已负手悠闲踱步街心,但转瞬后他早转出长街,穿巷远去,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他有奔行的动作,只使人感到玄异莫名。

他展开了魔门搜天索地大法,探察着四周各式各样人的武功深浅,若有水月大宗之辈在,必逃不过他神妙莫测的灵觉。

那是只有到了他那般级数的高手才拥有的触觉。

皇城在望。

他来到一座高楼之顶,负手看着这在当时最伟大壮观的建筑组群。

辉煌的灯仍似在向他炫耀着代替了他蒙人统治的大明盛世。

皇城坐北朝南,内外两重。只见重重殿宇、层层楼阁,万户千门,使人眼花缭乱。

庞斑微微一笑,略一颔首,欣然瞧着壮为观止的皇城夜景。

无论对大明或皇城来说,今晚都是非常特别的一晚。

龙虎荟萃,风起云涌。

水月大宗就是在这皇城之内,还有鹰缘和浪翻云,当然尚有密藏不露的单玉如。

忽然间,天下最超卓的几个人物都聚集到这代表天下最高权势的地方来。

这不是缘份是什么呢?

庞斑正要掠往皇城,忽又打消念头,微微别头往西笑道:“无想兄既已来到,何不现身相见?”

一声佛号来自他朝着说话的方向,迷朦夜色下,无想僧优雅的身形出现屋脊之巅,合什道:“三十年前一别,庞施主风釆依然,贫僧至感欣慰。”

庞斑讶道:“大师无想功竟真能再作突破,臻至大成之境,庞某想不佩服也不行。只不过无想兄来得真不是时候,可见人算及不得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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