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69)

韩柏却是另一种惊异!

不知如何,当第一个高手出现园中时,心中便无由涌起一阵强烈到使他想惨叫的浓重杀机,那是源自体内的魔种,难道“他”认识外面那人,就像那次韩柏被靳冰云埋在地底时,他体内的魔种感应到地面上的人就是天下第一高手“魔师”庞斑那样。

迟来者低声道:“卜门主果是信人,时间分毫不差,还有三刻钟便天亮了。”

卜门主道:“宗兄你好,今次约我秘密来此相见,不知有何要事。”

“卜门主”三字入耳,范良极颤了一颤,韩柏却是全身一震。

他们都知道来者是谁了,就是“盗霸”赤尊信的师弟“人狼”卜敌。

韩柏心中恍然,难怪魔种反应如此剧烈,假设自己能善用魔种这种灵动力,岂非武功可剧进数倍,轻易超过躺在那边的黑榜死老鬼!

卜敌续道:“宗兄不用环目四看,刚才我来此前,曾施展天视地听之术,保证此处没任何人。”

范良极心中大喜,卜敌这样大言不惭,即管另一人想看,也不好意思去看了,因为那样做将摆明对卜敌的“天视地听”没有信心。

宗姓男子道:“宗越这次约门主来见面,是要献上一个重要消息。”

卜敌丝毫不露出心急之态,淡然道:“卜某这次来此之前,已得小魔师授以全权,宗兄有什么提议,放心说出来罢,只要对卜某有利,天大的事我也可以担当。”

韩柏和范良极两人齐齐一呆,宗越不就是邪异门内仅次于厉若海之下的第二号把手,为何约卜敌到这里来!

除非他想背叛厉若海!

宗越沉声道:“目下厉若海门主正与本门叛徒风行烈秘密会面,而本人则负责安排逃走路线,这样说卜门主明白了没有?”

韩柏一听心立时不受控制跳动起来,差点将魔种凝聚的真气也岔散了。他对那晚所遇到的三个人──浪翻云、广渡大师和风行烈,都有种难以言喻的亲切和感情。

原先他的打算是摆脱了“独行盗”范良极后,便不惜一切,务求将赤尊信的大仇家“人狼”卜敌毙于手下,但现在听到宗、卜两人的对话,优先的选择已移到救援风行烈一事上。

他的反应立时给范良极贴在地上的耳朵“盗听”了去,这狡猾多变的老狐狸眼中闪起了亮光,显然又有新的鬼主意。

卜敌听到风行烈的名字,呼吸立时转重,显示出内心的紧张,假设他不是也听到厉若海正和风行烈在一起,恐怕立即便要前往擒人立功。

宗越道:“宗某将会安排他们由武昌东的迎风峡路线快马逃走,若卜门主能够配合,风行烈可手到擒来。”

卜敌心想既有厉若海牵涉在内,恐怕要魔师庞斑亲自出手才妥当,不过宗越说话如此得体,仍使他受用非常,道:“宗兄如此帮忙,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

宗越恭声道:“良禽择木而栖,厉若海不识时势,宗某怎能和他同乘破船,但愿能依附卜门主骥尾,为魔师做点事,于愿已足。”

听到这里,屋内一老一少两人都不禁暗赞宗越攀龙有术,因为他若要求在方夜羽之下得一席位,必惹起卜敌猜忌之心,况且功亦未必定能立得成,但像他目下低得不可到低的要求,便能使卜敌将他视为手下之人,而竭力引荐,最后得到的收益,亦是最大。

卜敌道:“好,你的意愿,包在卜某身上,事不宜迟,我立即和你往见小魔师,好好安排一切。”

风声响起。

荒园回复早先的寂寥无人。

韩柏跳了起来,两眼神光闪闪,不但早先内伤不药而愈,功力还深进了一层,最值得高兴的,还是对体内魔种加深了认识。

范良极仍俯伏地上,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像死过去了一样。

韩柏咧嘴一笑,暗道:“终于赢了你这死老鬼!”眼光转到桌上放着的三八戟,心想这戟千万不能失掉,否则怎还可在方夜羽前抬头挺胸做人。

身子一动,移到桌前,探手往戟柄抓去。

眼看摸上戟柄。

“飕”!

三八戟离桌飞去,同一时间范良极一阵烟般窜起,落到门旁,三八戟已到了他手里,嘿嘿怪笑道:“本人偷了之物,岂是如此容易给人要回去的。”

韩柏这时才发觉对方以一根“黑线”缠上戟头,将戟“盗”去,不禁暗骂自己粗心大意,没有想到范良极乃盗王之王,这点小手法在他是毫不足道的玩意。

想起要和他面对面硬干,不禁大感头痛,救风行烈的事已刻不容缓。怒道:“拿回来!”

范良极好整以暇地道:“不要动,一动我就走,保证你永远也见不着我。”

韩柏又好气又好笑地道:“范良极你身为黑榜高手,怎可如此撒赖?”

范良极毫不理会他的嘲讽,微微一笑道:“来!让我们谈谈条件,谈得拢的话,我不但可以将这块烂寒铁交回你,还可以助你去救那风行烈。”

韩柏一震道:“你怎知我要去救风行烈?”

范良极倚老卖老地道:“那有什么困难,你放的屁是什么大小形状也瞒不过我这对法眼。”

韩柏道:“你真的肯助我救风行烈?你不怕遇上庞斑吗?”

范良极狡猾一笑道:“有天下第一美男子厉若海在,庞斑哪还有时间招呼我,其它的人嘛?我范良极还不放在心上。”

韩柏大为意动,若范良极肯真心帮手,自己的实力最少增加了一倍,否则若他刻意捣乱,自己则有凶无吉,权衡利害下,叹道:“说出你的鬼条件吧!”颇有些任由宰割的凄凉味道。

范良极见他就范,大为高兴,可是他乃老谋深算的人,知道若勉强对方屈就,最后得出来的成果,可能会不如理想,甚或弄巧反拙,于是道:“你也不用那么垂头丧气,我给你这分差事,保证没有男人会觉得是苦差,况且我们这协议,要待救出了风行烈才算,这样也算公平吧?”

韩柏好奇心大起,道:“你是否太少和人说话,一说起来便是这样噜噜苏苏,说了半天还未转入正题,要知救人如救火,半刻也耽误不得。”

范良极毫不动怒,嘻嘻一笑道:“条件很简单,就是要你从陈令方臭体之下,将朝霞救出来,使她爱上你,并娶她为妾。”跟着眨了眨眼,神秘地道:“这如花似玉的女娇娘,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尤其对于服侍男人之道,嘿!不用说你也明白我的意思。”

韩柏听得目瞪口呆,愕然道:“什么?”

※※※

“砰”!

胸口像给万斤重槌轰了一下,风行烈抑天飞跌,就像狂风卷起了一块落叶。

狂劲由击中处闪雷般传往每一道主脉和支脉,连叫也叫不出来。

“砰”!

模糊中风行烈感到自己撞在一个人的身体上。

那人道:“痴儿!还不守着灵台一点清明,你真的想死吗?”

竟是厉若海以绝世身法,赶到自己后面,待自己凑上去。

从厉若海的身体注入了一道阴细之极的气流,瞬息间融入了早先刚猛的气劲里,扩展的气劲,蓦地收缩。

风行烈心中狂叫道:“师傅!你为何要耗费真元,救我这叛徒。”

另一股真气,由戳在眉心的手指刺入,就像在全身经脉内有若波潮涨退般的乱流里,开辟一道深沟,将千川百河尽纳其中,顺着背脊的督脉,向丹田下的气海冲去。

同一时间厉若海将他抛往上空,左右手中指分戳在他脚板的涌泉穴上,真气似蜘网般沿脚而上,往丹田涌去。

“轰”!

风行烈脑脉巨震,全身失去了知觉,只感虚飘无力,知道是厉若海以独门手法,回复自己失去了的内力,哪敢怠慢,以至累人累己,连忙收摄心神,守着灵台一点清明。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

风行烈大叫一声,喷出一大口瘀血,死鱼般瘫在地上,也不知是生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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