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99)

十年前,当风行烈十五岁时,有天厉若海在练武时击跌了他的枪后,不悦道:“若你一枪击出时,忘不掉生和死,行烈你以后便再也不要学习燎原枪法。”

风行烈汗流浃背,跪下惶然道:“师傅!徒儿不明白。”

厉若海大喝道:“站起来!堂堂男儿岂可随便下跪。”

风行烈惶恐起立,对这严师他是自深心里涌起尊敬和惧怕。

厉若海峻伟的容颜冷如冰雪,将丈二红枪插在身旁,负手而立,精电般的眼神望进仍是少年的风行烈眼内,淡然道:“若无生死,何有喜惧?刚才我一枪挑来,若非你心生惧意,哪会不遵我的教导,不攻反退,致陷于挨打之局,最后为我击跌手中之一枪。”

这些回忆电光石火般闪过风行烈脑际。

剑刺已至。

在后方的谷倩莲,俏目凝定风行烈一手收枪身后的挺立身形,忽然间竟分不开那究竟是厉若海,还是风行烈,浑然忘了由两翼往她杀过来的戟手和隆隆若骤雨般的马蹄声。

※※※

当花解语将桃花俏脸凑过来说:“我要杀死你时”,韩柏吓了一跳,往她望去。

他蹲在墙头,加之身材魁梧,这角度“看下去”,分外觉得“红颜”花解语娇弱和没有威胁性,故怎样也迫不出自己半分杀意。

韩柏见花解语白嫩的俏脸如花似玉,可人之至,竟忽地生出个顽皮大胆的念头,将大嘴往花解语仰首凑来的俏脸印过去,便要香上一口。

花解语一向以放荡大胆,玩弄男人为乐,直到今夜此刻才遇上这旗鼓相当的对手,一怔间已让对方在滑嫩的脸蛋上香了一口,又忘了乘机施毒手,就像她以前对付垂涎她美色的男人那样。

唇离。

花解语俏脸飞起一抹艳丽的红云。

韩柏一声欢啸,跳到空中打了个觔斗,“飕”一声,掠往远方民房聚集之处。

花解语想不到他要走便走,彩蝶般飞起,望着韩柏远逝的背影追去。

掠过了十多间民房后,韩柏倏地在一个较高的屋脊上立定,转过身来,张开双手得意地道:“有本事便来杀我吧!”

花解语降在他对面的屋顶上,只见在广阔的星夜作背景衬托下,韩柏像座崇山般挺立着,使人生出难以攻破的无力感。

她心中掠过一丝恐惧。

她感到对方不止是韩柏,还是威慑天下的“盗霸”赤尊信,这想法亦使她感到非常刺激。

她虽是魔师宫的人,但她亦不明白秘异莫测的“种魔大法”,这令她产生出对不知事物的本能惧意,但亦夹杂着难言的兴奋,因为对方是第一个被殖入魔种的人。

忽然间她不但失去了来时的杀机,还有一种被对方征服的感觉在心中蔓延着,一种期待的感觉。

韩柏并不是厉若海那种一见便使人心动的英雄人物,但却另有一股玩世不恭,不受任何约束,似正又似邪的奇异魅力,吸引着她已饱阅男女之情的心。

这使她更生惧意,也更觉刺激。

若不能杀死对方,便会被对方征服。

一种软弱的感觉,在深心处涌起。

一阵夜风吹过,掀起了花解语早已敞开的裙脚,一对雪白浑圆的大腿露了出来,在星光下腻滑的肌肤闪闪生辉,诱人之极。

韩柏看得一呆,吞了口涎沫,赞叹道:“这么动人的身体,不拿来做一会妻子,确是可惜!”这句话才出口,自己心中也一惊,为何这种轻佻的话也会冲口而出,但又觉痛快极点,因为自己的确是这样想着。

他当然不知道,与唯一具有魔种的庞斑会过后,已全面刺激起他体内的魔种,使他正在不断变化的性格,更加剧地转变,逐渐成形。

花解语一呆后格格轻笑,低语道:“你可不可以小声点说话,下面的人都在睡觉啊!”轻言浅笑,那像要以生死相拼的对头,反似欣然色喜。

韩柏跃起再翻一个觔斗,嘻嘻一笑道:“花娘子你玩过捉迷藏没有?”

花解语为之气结,嗔道:“你再对我乱嚼舌头,我便割了它!”

韩柏吐舌道:“娘子为何变得这么凶?不过无论你怎么凶,我也不会伤害你的,因为还舍不得。”他外相粗豪犷野,偏是神态天真诚恳,给人的感觉实是怪异无伦,但又形成一种非常引人的魅力。

花解语数十年来历尽沧桑,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韩柏这类角色,又好笑又好气下,手一扬,缠在腰间的彩云带飘起,在空中卷起了两朵彩花,往两丈许外的韩柏套去。

她身上的衣服立时敞开,露出内里紧窄短小的贴身红亵衣,隐见峰峦之胜,雪白的臂腿,足可使任何男人呼吸立止。

花解语虽是魔师宫的护法高手,武功却非源自庞斑,而是属于一个与庞斑渊源深厚的魔门旁支,专讲以声色之艺入武,与当年蒙古三大高手之一八师巴爱徒白莲珏的“奼女销魂大法”异曲同工,其媚人之法,并非些卖色相,而是将人世至美的女体,藉种种媚姿,吸摄敌手的心神,制敌于无形,厉害非常。

韩柏看得两眼一笑,彩云带已当头下套。

韩柏刚欲哈哈大笑,忽然记起花解语的警告,连忙伸手掩口,眼见四周已满是彩影,劲气割面。

带端抽拂。

韩柏一缩一挥,闪了两下,竟脱出层层带影,翻弹往远方的房舍。

花解语骇然大震,一时间忘了追去,自出道以来,韩柏还是第一个人如此轻松脱出她这名为“带系郎心”的绝招下。

韩柏消失在远处高起的屋脊后。

花解语美目掠过复杂之极的情绪,冷哼一声起步追去。

※※※

易燕媚掌上可舞的娇躯在敌人的刀光剑影里不住闪跃,手上一对短剑迅速点刺,将无情地往她攻来的敌方兵器挡格开去。

眨眼间她已冲过了两间屋瓦的重重封锁。

她背后两道刀光闪起,凌空追击而至,带起呼呼刀啸之声。

两枝铁棍则分由左右攻至,棍头晃动间,完全封挡了她往两侧闪避的可能性。

她一口气已尽,势不能再往上升去,唯一的两个方法,一是往前冲,又或硬煞住冲势,往下落去,可是她当然不可这样做,敌人人数既多,又无不是高手,且深悉联攻之道,若她不迅速和乾罗会合,便会陷入单独苦战的危局,敌人的力量可把她压碎。

唯有往前冲去。

而她知道这正是敌人为她布下的陷阱。

一声娇叱,易燕媚强提一口真气,正往下弯落的身形竟奇迹地倏升丈许,横过屋脊间足有四至五丈的空间,往乾罗扑过去,不愧以轻功称着的声名。

“噼啪!”

一声机括发动的声响,起自下方。

易燕媚暗叫不妙,一团黑影由下弹上,竟是一张网,由机括发动,强弹上来,刚好笼罩着自己所有进路。

背后两刀两棍追至,眼前的劫难实是避无可避。

易燕媚一声娇叱,纤足点出,正中网边,借力往后一翻,刚好避过网罩之危,两枝短剑幻起一片光影,往背后和左右两翼攻来的两刀两棍迎去。

她一生的功夫,大部分都费在轻功上,以灵巧诡变见胜,像这样硬对硬和敌人正面干上,还是破题儿第一遭。

何况敌人是蓄势而至,自己却是无奈下仓皇招架。

高下优劣,不言可知。

“叮叮当当!”

一连串金铁交鸣声中,易燕媚挡开了两棍一刀,但还是避不了左腿的一刀。

鲜血飞溅而下。

易燕媚惊呼一声,往大街坠下去。

刀棍恶龙般追至。

眼看难以幸免。

矛影忽起,乾罗凌空下扑。

“嗤嗤”声中,乾罗威震天下的矛护着了易燕媚每一个空隙,每一处破绽。

虽在刀光棍影里,易燕媚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四周的敌人一圈圈攻来,就像等着冲击上岸,此起彼落的巨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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