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231)

包括宁美人在内,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无不莞尔。

张柬之哑然笑道:“不会这般严重,我们怎敢教太医去送死。此不失为合乎情理的答案,国宴时公主邀太医共席,已成朝内人尽皆知的事。”

龙鹰看他特别提起此事,知他很想问公主与他共席的内情,只是苦于问不出口,希望他自动献身的说出来。

他当然不说,说亦不知该说什么。

崔玄晔对他态度大改,变得亲切,道:“太医临出使前,该有机会谒见圣上吧!”

龙鹰之所以冲口说好计,是因认同他们,视此乃最佳的“缓兵之计”。让李显当上三年多的监国后,女帝就可以金盆洗手,从帝座退下来,以后的事,须看老天爷的心意了,坐言起行,道:“鄙人现在立即去面禀圣上。”

见四人全怔怔地瞧他,一时仍不明白,然后方知再现破绽。不要说他一个小小的太医,即使贵为大臣重将、太子公主,想见女帝必须经过一番礼节规矩,还要看女帝的心情,岂是说见便见。

唉!总是忘掉自己的身份。

忙道:“鄙人会先去见胖公公,由他安排。”

讲多错多,原因在对着一班老朋友,戒心不大,起立道:“事不宜迟,鄙人立即去见驾,希望今天可以有好消息。”

今次连张柬之亦起立相送。

张柬之欣然道:“国老目光如炬,没有看错人。”

龙鹰忖道狄仁杰怎会看错自己的女婿,道:“鄙人只是做自己认为义不容辞的事吧!其他则不在考虑之列。”

宁采霜盈盈起立,道:“让采霜送太医一程。”

龙鹰不瞥她半眼的应道:“鄙人独自回宫较为妥当。”

言罢告辞离开。

刚踏入天井,人未至香风先来,美人儿追到他身旁道:“太医恼采霜吗?”

龙鹰耸肩道:“鄙人怎敢。”

宁采霜“噗嗤”娇笑道:“那就是生采霜的气哩!”

此时两人步入铺内,不宜说话。

铺内有几位顾客,看装扮该属婢女的身份,代主子来买饰颜用品,莫不拿眼来看他们这对忽然出现的丑男美女。

步出铺门,人声车声潮水般涌入耳内,眼前是个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店铺五花八门,人来车往,使人有从铺子深处重返人世的感觉,一时瞧得眼花缭乱。

龙鹰道:“夫人真的不用送鄙人。”

宁采霜出乎他意料之外,表现出作为女性带点撒娇和刁蛮的一面,道:“谁在送你呢?只是刚好同路吧!”

龙鹰忍不住朝她瞧去,见她一副唇角含春的俏样儿,大奇道:“宁夫人似因被人恼而大得其乐。”

宁采霜随他注进熙来攘往的人流,朝宫城的方向举步,得意洋洋地道:“肯承认生采霜的气了吗?”

人长得美确事事占上便宜,特别是离开宫城的宁美人,似除去了无形的枷锁,变得开心迷人,也像褪掉重重保护她的防御,不怕与他打情骂俏的诱人款样。

龙鹰给她瞅两眼,心中怨气了无痕迹,仍装腔作势地道:“夫人欠鄙人一个解释。鄙人尚以为可与夫人私下倾谈,怎知竟是要应付质询问难。”

宁采霜俏脸抹过红霞,神态依然轻松,道:“太医应付得很好呢!”

龙鹰失声道:“应付?”

此时终离开北市的范围,行人稀疏了少许。

宁采霜毫不掩饰对他的好感,撅撅嘴儿,兼横他一眼,悠然道:“愈来愈发觉太医的不简单,既医术如神,临机应变的本领更是了得,但至令采霜叹服是见美色而心不动,这方面有多少人能及呢?”

龙鹰哭笑难分地道:“夫人究竟在贬我还是在赞我?”

宁采霜含笑道:“太医多心了,采霜现在不知多么感激你。”

龙鹰瞧得色心大动,故作沉吟思索地道:“这句话不该由女方向男方说,特别是夫人身份特殊,可知夫人对鄙人所说必须独身终老的事信以为真。哈!告诉你,全是骗人的,夫人若肯以身相许,我们可来个秘密成亲。”

宁采霜怎想到纵然不至循规蹈矩、目不斜视,总算谨守礼节的丑神医,忽然爆出如此唐突佳人、直接调戏的一番话,立告招架不住,大羞责道:“太医!”

龙鹰大感痛快,领着宁美人沿洛水西行,迎着充满秋意的河风,衣袂飘扬,拂拂作响,也吹掉了积压心头的重重闷气,大笑道:“鄙人胡言乱语,夫人不用放在心上。”

宁夫人霞烧玉颊,嗔道:“太医在报复。”

龙鹰从她没法掩饰的表情和反应,知自己破掉了她的修行,却毫无愧疚之意,还感到香艳刺激。为何会如此呢?或许是再挡不住她的风情,又或因心里充塞愤怨不平之气。他龙鹰离开妻儿返神都,只是不住被人误会敌视。

宁夫人咬着唇皮道:“那太医对荣士兄妹说的话亦是胡言乱语了,但荣柔真的是罕得一见的人间绝色,如太医对采霜的蒲柳之姿也看得入眼,因何肯让爱于令徒呢?”

龙鹰心中唤娘,想不到她不单没有芳心大乱,还掌握到自己的破绽,逼自己入绝巷,无计可施下惟有耍出无赖招数,笑嘻嘻道:“夫人还不明白吗?这就叫情有独钟了。”

今次红霞蔓延至她的小耳和玉项,以带发修行的标准而言,宁采霜是溃不成军。

情况的发展与失控无异。

宁夫人倏地回复平静,可能在心内暗念“阿弥陀佛”,借佛的力量驱除心魔。

宁采霜瞄他一眼道:“太医说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呢?”

龙鹰心底下苦笑,恐怕自己仍弄不清楚,人清醒的时候少,浑沌的时间多,而即使打醒精神,也不经意地将“范轻舟”、“丑神医”三个角色身份混淆,遑论心不在焉之时。特别是在面对戒心不高的美人儿如宁美人者,会因一时的心动,说出会引起后果的荒唐话。

龙鹰叹道:“终身不娶的话可算是真吧!不近女色却是骗太子妃的,鄙人够坦白吧!”

说毕第二句又后悔起来,源于深心处很想得到眼前此女,不愿封死后路。但亦真的是肺腑之言,因昨晚刚和姿娜和泰娅欢好,对宁采霜没法睁眼说假话。

宁采霜竟变得轻松,但不再和他纠缠下去,改变话题道:“采霜相信太医的话,但有人却怀疑太医。”

龙鹰讶道:“谁怀疑我,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左掖门在望。

宁采霜道:“怀疑太医者是可向太子妃说话的人。”

龙鹰暗骂又是武三思这小子。

宁采霜知他猜到是谁,不提武三思之名,续道:“此人说太医师徒晚晚溜到城里去,怕有不可告人之事。”

龙鹰伸个懒腰道:“鄙人爱到哪里去便到哪里,圣上都不管我,谁敢这般无事生非。他奶……噢!不!”

宁采霜似不知他差点爆粗,轻柔地问道:“假如采霜问太医,太医肯答吗?”

这招以柔制刚非常难接,龙鹰从没想过这是一个问题。

如果答她是到城里花天酒地,理该瞒不过武三思的耳目。

看似简单,却非常难答。

龙鹰压低声音道:“敝徒去干什么,连我这个师父亦不知道,只要他不闯祸累及鄙人便成,至于鄙人嘛……真的要说出来?”

宁采霜不肯放过他,“嗯”的应了一声。

龙鹰仍想不出答她的妙话,只好尽力拖延,道:“夫人为何想知道呢?每个人多少有点事不愿被人晓得的,怕被看穿原来是这么的一个人。”

宁采霜暂不说话,到过了门关,始悠然道:“因为自太医回来后,神都特别多事故,新潭事件更似冲着太医而来,宫廷则出现微妙的变化。”

龙鹰不解道:“新潭事件发生在光天化日,与鄙人彻夜不归有何关系?”

宁采霜淡然道:“前晚太医到了哪里去呢?”

丑男美女本惹人注目,何况一是炙手可热的大红人丑神医,另一为从不和男性亲近太子妃的近身侍卫,路遇者莫不投以讶异的目光,但宁美人却视如无睹,反是龙鹰给瞧得浑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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