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235)

同时心中一动,两个小子如此消息灵通,东宫内发生的事似没一件瞒得过他们,连武三思私下发丑神医的脾气亦一清二楚,不向他们探听敌情肯定非常笨蛋。又冷哼道:“武三思凭什么来杀我?”

张昌宗道:“武三思有太子妃在后撑他的腰,近年势力迅速膨胀,在朝内拥有大批党羽,例如宗楚客、宗晋卿、甘元东、周利用、冉祖雍、李俊、宋之逊和姚绍等全是依附他的人。”

龙鹰认识的只得一个宗楚客,但已非常够分量,看来宗楚客这个投机者,亦看好韦妃而非李显。

装糊涂道:“不论他在朝内拥有多大的影响力,与鄙人有何相干?”

张易之道:“昌宗说的是明的一面,暗里武三思正在江湖上招兵买马,当然不敢明目张胆,但怎瞒得过我们的耳目。”

这么的相处说话,两兄弟才智的高低清楚显然,做兄长的张易之说话条理分明,思路清晰,较懂大体,明白事情轻重;张昌宗则失之嚣张狂妄,不理会别人的感受,说话落点失准,往往答非所问。龙鹰道:“梁王现时手上实力如何?”

张昌宗抢着道:“只要太医肯点头,我们会派人暗中保护太医,若能生擒来犯事者,可教这卑鄙小人好看。”

张易之补救解释道:“这方面因梁王另有人在江湖上秘密进行,所以我们所知不详。但知道的已非同小可,其中之一就是武三思搭上了恶名极盛的‘北帮’。”

龙鹰一怔道:“北帮是什么东西?”

张易之道:“太医长年在外,回来后则居于深宫之内,对江湖的事不清楚是应该的。北帮是近三年才在西都崛起的帮会,表面是做盐货买卖,暗里专走私盐。嘿!做这门生意者最重要是朝内有人,方能打通地方的关节,北帮的大龙头田上渊曾来找过我们,当然是给我们一口拒绝,没想过武三思竟然和田上渊一拍即合,我们也是从蛛丝马迹看破他们间的秘密。”

香霸没有夸大,最赚钱的生意仍是盐货买卖,走私盐的利润更是惊人。不用两兄弟进一步解释,已可猜到田上渊是个在江湖上可只手遮天、呼风唤雨的厉害人物。

他完全不信张易之的话,实况可能是田上渊以前与他们狼狈为奸,现在见武三思势大,改为投向这家伙。两兄弟因而含恨在心,既要借此对付背叛他们的田上渊,更希望能扳倒武三思。

两人绝非对他好,而是看中他是最佳诱饵,不到武曌不龙心震怒,严惩武三思。

此计不可谓不绝。

只要有活口落入二张之手,由来俊臣亲自伺候,哪到活口不乖乖招供?

张昌宗插言道:“我们已有周详计划,得太医点头便成。”

龙鹰大为意动,但问题在自己必须在抵飞马牧场前到扬州去见宽玉,若要配合他们,会出现各方面的问题。

若武三思一心杀他,最佳的下手地点该是在南诏境内,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他根本不会到南诏去,可如何配合二张所谓的周详计划呢?

他意动的原因,是此为避开大江联纠缠的妙着。

张易之道:“我们明白太医不怕任何人,不过武三思亦清楚太医武技方面的本领,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太医也犯不着以身试险,对吗?”

张昌宗带点不耐烦的语调道:“太医不用犹豫了!”

龙鹰叹一口气道:“鄙人实不惯有人千里陪行,这样吧——我想到一个折衷的办法,就是两位放出风声,说有人会在鄙人到南诏途上对我不利,看梁王还敢否轻举妄动?”

二张你眼看我眼,又发作不得。

龙鹰怕符太久等,乘机告辞。

※※※

外面下着毛毛细雨,秋意更浓。

虽明知二张不是好人,但看他们乱投药石似的挣扎求存,感到他们可怜复可笑。

五年期满,女帝放手不理政务后,他们将只余待宰的分儿。即使集仙殿挤满兵马,仍是不堪一击。

以武三思的奸狡,怎会冒开罪女帝之险来杀他丑神医,何况武三思根本不晓得符太会否随行。

走不到十多步,一人迎面打伞匆匆而至,赫然是老朋友来俊臣。

他该是满怀心事,低垂着头,到距离不到十步,始察觉有人,抬头朝龙鹰瞧来。

龙鹰知机的改变眼神。

来俊臣瞥他一眼,又垂下头来。

擦身而过之际,来俊臣想起什么的一震止步,道:“这位不是王太医吗?”

龙鹰在他后方三步许处停定,徐徐转身,道:“大人是……”

来俊臣现出不自然的神色,道:“本人来俊臣,见过太医大人。”

龙鹰道:“原来是来大人,敢问有何指教?”

来俊臣欲言又止,最后道:“只是打个招呼!太医请了。”

龙鹰施礼后继续行程,心忖又会这么巧的,看来自己与这家伙仍有点缘分。

第十三章 红袖飘香

符太道:“师父还是首次带徒儿在晚上出宫玩乐,幸好我这个徒儿懂得自食其力,否则肯定闷出病来。”

两人离开八方馆,朝右掖门的方向举步,就是在这间皇城食肆,龙鹰收拾了恶名昭著的薛怀义,初露头角。

龙鹰笑道:“你不是懂得自食其力,而是爱自把自为。哈!让你到八方馆肯定是个错误,因为无遮无掩,一目了然,附近几台的食客看到太少的尊容,该食不下咽。”

天上仍洒着丝丝毛雨,皇城一片蒙茫,别具姿采。

符太阴阴笑道:“师父现在的尊容又有人恭维吗?刚才邻台的两个年轻娘儿不住偷望小徒,又怕又爱,以师父耳目之灵,该了然于胸,怎可以颠倒事实呢?”

龙鹰洒然道:“食不下咽者,正是指她们,肯定是给带到皇城来开眼界的名妓。”

符太道:“与他们在一起的那个小子是谁?态度嚣张,不时拿眼打量小徒,如不是念在师父教导我要慈悲为怀,小徒早出手教训他一顿。”

他们心情轻松地转入接通右掖门的主御道,谈谈笑笑,非常写意。

龙鹰叹道:“有资格携美入皇城者,怎会是等闲之辈,此人乃新一代的‘神都小霸王’,姓李名重俊,李显的第三子是也,希望你能体念上天好生之德,对为师也是慈悲为怀。”

符太嘿嘿邪笑道:“原来是和师父有关系的人,却像不将师父放在眼内,师父这么易认,竟敢不过来打个招呼?”

龙鹰笑道:“世上有些人是惹不得的,太少是最好的例子,算师父说错了,徒儿长得一表人才,正气凛然,谁家红袖能见而不动心呢?哈!女儿家有所谓情窦初开,你却是从阎王处偷溜出来的色鬼,除了女人外对其他事一概没兴趣,也幸好如此,否则神都会乱上添乱。”

两人过右掖门,步出皇城,转左朝黄道桥走,再过天津桥和星津桥,便抵洛水南岸。

龙鹰有把握今晚可见到法明,因想到以法明的修养,等他十天十夜仍不会现丝毫不耐烦之意,又关系到仙门,故法明候他的机会几乎是十成十。

符太忽道:“禀告师父,有人在跟踪我们,离开八方馆后,此人故意走在我们前面,现在又先一步上黄道桥。”

龙鹰好整以暇地悠然道:“徒儿怎么看这个跟踪者?”

符太道:“此人不论身法步术,均为一等一的高手,但跟踪的功夫、潜踪匿迹方面则是第九流,派他来跟踪我们者肯定不懂用人。”

龙鹰道:“她是自发的,亦没有人使得动她来干这类偷鸡摸狗的事。”

符太讶道:“师父认识他吗?”

龙鹰得意洋洋地道:“今天为师才和她因前晚到哪里去吵个面红耳热,人家大姑娘还信誓旦旦的说以后不管为师的事,不待明天日出已自毁誓言,明白吗?这才叫真正的吸引力,阳极阴生,丑之极是美,事实摆在眼前,徒儿今次无话可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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