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286)

龙鹰耸肩洒然道:“人是奇怪的东西,大多数的时候不晓得自己在干什么。小弟‘玩命郎’的绰号由此而来,隔段时间找些蠢事来干。哈!原来有时蠢事并不是猜想的那般蠢,河间王还对小弟另眼相看,明天大家会坐下来把酒言欢。”

商月令仍刻意修饰的保持其冷凝精致的声音语调,不颤动、不游移,每音每字如能箭箭中靶,简洁清晰,柔柔婉婉地道:“范先生推个一干二净,避而不答,竟可以仍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可见在这方面是训练有素,再问亦是徒然。听说贵随中途折返往取见面礼,范先生却对贵随的迟迟未到毫不在意,亦不候见面礼送至才入帐见我,范先生可就此事上解释几句吗?”

龙鹰整条脊骨寒惨惨的,心呼不妙,难道采薇出事了,如此就糟糕透顶,神仙也难挽局,自己亦不知如何善后。

飞马牧场该在牧场范围内有一套快速的传讯系统,在牧场另一边发生的事,以飞鸽的方式传递消息,使商月令巨细无遗地掌握所有的事。

一筹莫展下,惟有耍无赖,笑嘻嘻地道:“这个家伙一向糊涂,敢问场主敝随是否糊里糊涂的闯祸犯禁呢?”

帘后传来场主的动人美声,轻描淡写地道:“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贵随只是走错了方向,闯往后山去,幸好没有失足坠崖,现在已被送返观畴楼。她太累哩!我们遂劝她好好地睡一觉,她也很乖很听话。噢!差点忘记问范先生,贵随跟了你有多久呢?范先生知否她是女儿身?”

龙鹰拍腿道:“场主问得好!”

这句纯为缓兵之计,如果附近有个地洞,他立即钻进去。

美女场主若无其事的说出来,听在他耳里仿如青天霹雳,责自己对名慑天下的飞马牧场不单掉以轻心,且从来没有认真点的去思量过。

他如是纯为参加飞马节而来,疏忽绝不会有后果,可是飞马牧场不单是女飞贼采薇的盗窃目标,且为他与杨清仁新辟的战场,疏忽立变成他无可弥补的破绽。慎重点亦不该在摸清楚对方的底子前,纵容采薇掉头回去探路。

采薇的武功或许还及不上真正的范轻舟,但肯定是一等一的女飞贼,精于潜踪匿迹之道,高来高去的本领毋庸置疑,龙鹰便自问如要将她生擒活捉,须花一番工夫,可是听商月令的口气,擒下她是举手之劳。唉!自己太大意了,飞马牧场历史悠久,场内卧虎藏龙是理所当然,不如此方使人奇怪,这般简单的道理,偏是想都未想过。

在竹帘另一边的商月令沉默着,静待他说出解释。

一言不合,什么事亦可以发生。

如果他成为了牧场的头号公敌,就不只是败兴而归那么简单,肯定会为“范轻舟”带来难以承受的后果,杨清仁则会笑不拢嘴,他到神都的大计将无法实行,至乎打乱了他将突厥族无辜妇孺送返塞外的行动。

事情濒临失控。

谁想过甫抵牧场立即碰钉子呢?

第七章 场主魅力

龙鹰硬着头皮道:“实情是这样的,她本来的名字叫采薇,不是我的随从,而是老相好,我们分手已有好几年。嘿!最近她晓得小弟会到贵场来参加飞马节,竟寻上门来,央我带她到牧场来,好完成她一个心愿。她的性格一向如此,我叫她去东,她去西,所以嘱她回头去取奉上给场主的见面礼,她便朝另一方向走,到了贵场的禁地去,请场主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商月令好整以暇地道:“敢问范先生的老相好采薇姑娘,想完成的是何心愿?”

龙鹰叹道:“就是到贵场的后山去看风景。哈!场主勿要见笑。”

连他自己这个说话者也感荒谬,只恨没法有更好的解释,亦准备好掩上耳朵,来个对商月令的耳轰听不见为净。

商月令悠然自若地道:“难得她有此雅兴,月令非常欣赏。”

龙鹰几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失声道:“场主欣赏她!”

商月令若无其事地道:“范先生正因不明白她,方会分手收场。她是个雅人呵!她要看的该是敝场后山那道大飞瀑,也是当年让寇仲和徐子陵看呆了眼的奇景。范先生可离此去参加敝场今夜的活动哩!”

龙鹰比给她立即逐离牧场更要吃惊,脑内一片空白,语无伦次地道:“我真的可以这么离开?”

商月令不解道:“有何问题呢?多谢范先生和采薇姑娘能赏面参加飞马节。还有一件事差些儿忘了告诉范先生,为令今次来参加的贵客们宾至如归,我们为每个团队安排了贴身伺候的人员,以打点一切,既可配合飞马节的诸般活动,亦可满足客人的特别要求,例如想吃些地道的美食,又或参观敝场某个地方,吩咐他便成。”

龙鹰差些儿要大声向她谢恩,肯这般的“以德报怨”,又是满脑疑问,当然不会蠢得去问她因何对自己这么好,只好不住点头,表示全无问题。

商月令续道:“范先生的团队虽然只得两个人,我们并不会因而怠慢,安排了宋问来伺候你们。当范先生离开帐幕,宋问会在外面恭候大驾。范先生请。”

龙鹰整块头皮在发麻。

我的老天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道:“多谢场主接见,实为小弟的荣幸。”

商月令轻柔地道:“范先生不用客气。请!”

龙鹰糊里糊涂的缓缓起立,施礼。直到此刻,仍没法弄清楚什么事正在发生,竟就这么轻易过关。

有点失魂落魄的朝帐门走去,揭幕而出。

秋风迎面吹来,草原清新的空气吸进肺内去,令他如从一个奇特的梦境清醒过来,但商月令优美和具有强烈个性的声音,依然萦回耳际,更希望能多听几句。

丘顶一切如旧,守卫们仍然在看丘下的热闹,四周的营地闹成一片,长风也带来烧烤和湖水的气味。

曾在帐内发生过的事似乎从未发生过。

虽然尚未得睹商月令的庐山真貌,可是与她隔帘对话的每一刻,都是那么的珍贵和令人回味。

“范兄你好!愚生宋问,场主亲自指定愚生为贵团的团领。”

龙鹰早忘掉此事,闻言往立在右后侧的说话者瞧去,迎上他的是一双像能在每一刻都能聚精会神,乌黑闪亮的眼睛,深邃神秘,此为修习先天真气达致极高成就者的眼神,可与万仞雨和风过庭那个级数的高手媲美,予龙鹰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此君绝不简单,不是随意找来的牧场人员。

他是专门来“伺候”他,乃牧场的顶尖高手。

自然而然,他从头到脚看了宋问一遍。

宋问比他矮上小半个头,并不魁梧,但体形匀称优美、在剪裁贴身的白色武士服外披上及膝青色外袍,下着马靴,虽是卓立不动,自有一股轻松写意、完美无瑕的动人风采。

他算不上英俊好看,长着一只大鼻子,脸庞更不显眼,可是他具有神秘力量的眼睛,却令他本是平凡的脸容变得不平凡。

龙鹰心不在焉地道:“宋兄你好!嘿……”

宋问的年纪该未过三十岁,但已非常老练,道:“范兄有何想法,尽管说出来,看愚生可否为范兄办到?”

龙鹰最想说的,就是自己不需要他来带路,好落得一个人自由自在,返观畴楼去看采薇的情况。但怎说得出口,何况帐内的商月令可能正竖起耳朵听他们的对答。

认命地道:“没什么,我想走路,边走边谈如何?”

宋问欣然道:“范兄想到哪里去?”

龙鹰怕给商月令听到他说的话,领先而行道:“想请教宋兄一个问题。”

宋问与他并肩举步,道:“由今天开始到飞马节结束,除了愚生下场比赛的时间外,愚生和范兄是形影不离,所以大家无须客气了,就当是自家人吧!”

此时两人离开丘顶,走下斜坡,不虞会给商月令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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