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324)

龙鹰若无其事地道:“原来是宗楚客,确为理想的人选。”

乐彦现出无法隐藏的震惊,失声道:“范大哥怎可能猜到?”

龙鹰心忖二张并没有骗他的“丑神医”,北帮确为武三思在江湖上的走狗,由宗楚客从中穿针引线。像宗楚客那类懂得视李显为奇货的野心家,不会看得起武三思,现肯为武三思所用,是因武三思后面的韦妃。不论是李显做皇帝还是韦妃当女帝,不打好与韦妃的关系难有好日子过。

怪不得宗楚客可以源源不绝在财力上支持李显,皆因他是大贪官,包庇江湖上的亡命之徒,令北帮渐成气候,更因宗楚客的照拂,北帮成功融入西都的上层阶级去,否则乐彦怎有随关中队到飞马牧场来的资格?

龙鹰道:“都说我对朝政并非像你们所想那么无知,我更非要逼你说出秘密,而是如果由宗楚客去处理,那提议者就不可以是太子集团方面的人,如此方不会令人怀疑。”

乐彦讶道:“提议者?”

龙鹰道:“就是向圣神皇帝提出小弟万无一失的计划的人。”

乐彦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瞪着他。

龙鹰照例卖个关子,道:“乐堂主有想过走水路吗?”

乐彦叹道:“谁都晓得走水路可省回至少一半的时间,且可大量运载,但相对则风险太高,如若出事是人赃并获,很难脱身,只是给扣起货船,已是损失不菲。从陆上去较易隐蔽行藏,遇事时可作鸟兽散,除非官府收到风声,否则十拿九稳。”

龙鹰道:“我这个计划如圣神皇帝肯接纳,就可公然将大批私盐运往北方,秘密落货,如此数年我们便发大财,有钱使得鬼推磨,那时我们爱怎样扩展都可以了。”

乐彦道:“算我求范大哥吧!请大哥立即说出来,让乐彦可转告帮主,否则定会给帮主痛骂,责我办事不力。”

龙鹰道:“我怎会让你为难,先问你一句话,有哪种民船是不用受水师关防阻截盘查的呢?”

乐彦无奈答道:“恐怕只有为官家运载粮货物资的船,方得如此优待。范大哥勿要再卖关子好吗?”

龙鹰好整以暇地道:“我的计划若能成事,我们的私船会变成官方特许的民船,能公然运私货到北方去。”

乐彦叹道:“坦白说,我担心得要命,因牵涉到圣神皇帝,一个不好,天皇老子都包庇不了我们。”

龙鹰知他因对自己的卖关子忍无可忍,故使出激将法,笑道:“事关重大,乐堂主还是多点耐性较好。”

救人和打仗是截然不同的事,必须设想周详,避免须临机应变的情况,武力只可作为后盾,因一旦出事,势招致无可挽回的后果。

能在谈判桌上解决的事,绝不会拿到战场上去。

北帮打开始便是居心不良,如他不能扭转局面,只好放弃。

他更不能不防杨清仁一手,此人心胸狭窄,自私无情,得到打击“范轻舟”的机会,绝不错过。“南民北徙”的计划下,“范轻舟”会变得脆弱,只要能在某一特别营造出来的局面下,将“范轻舟”逼入绝地,杨清仁可联同如无瑕般的高手,将“范轻舟”杀死,一了百了,并将滞留中土的突厥人连根清除。

他的计划正是针对此种种情况而设定,将各方势力全拖下这摊浑水来,没人可轻举妄动。

这本是没可能的事,但因他是“龙鹰”,有师姐武曌撑腰,遂可扭转乾坤。

乐彦神情尴尬地道:“因很想知道呵!”

龙鹰遂将杨清仁的计划加油添醋的道出,当然不提是杨清仁所构想。

乐彦听罢反松了一口气,道:“范大哥的构想虽然巧妙,但因牵连太广,圣神皇帝心意难测,成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龙鹰心中暗骂,对方是不愿主导权落入“范轻舟”手上,加上居心不良,本身已有个完整的计划,故不愿乐见其成。

龙鹰微笑道:“这样如何,当圣神皇帝颁下‘南人北徙’的命令,又由宗楚客主持大局,我们的合作正式开始,否则一切休提。”

乐彦大吃一惊道:“范大哥如果认为我们北帮不是合作的好伙伴,何不坦白直言,怎可将我们间能否成事寄托在一个渺茫的希望上?”

龙鹰道:“道理比乐堂主想象的简单多了。此为使范某可安心合作的条件,因若然出事,宗楚客是首当其冲,贵帮亦难置身事外。乐兄明白我的意思吗?”

乐彦从容道:“即使有人为此上书圣神皇帝,圣神皇帝又批下来,但谁可保证此重任会落在宗楚客肩上?”

龙鹰若无其事地道:“这个留给范某去担心吧!快则一月,迟则半载,情况会变得清晰分明。”

乐彦肯定心里半点不相信,叹道:“范大哥真的明白朝廷的情况吗?李裹儿虽贵为郡主,但在现时对朝政是没有任何影响力。”

龙鹰哑然笑道:“你们对我的调查实不够仔细,乐堂主等着听我的好消息吧!最巧妙是只要说一声再没有自愿北徙的农民,计划立即终止,那时我们早赚个盆满钵满。哈!”

乐彦没好气道:“但愿乐彦如范大哥般乐观,‘南民’又如何?何况这方面会交由各地的官府处理,我们如何插手?”

龙鹰轻松地道:“技术就在这里,详情则不便透露,你们若信得过我范轻舟,便等着坐享其成。”

乐彦仍不死心,追问道:“装上大批盐货吃水深的情况如何解决?私运盐货乃杀头大罪,如此的一条船会有官方派来的人随船而行,并不是人人肯冒着生命危险被收买的。”

龙鹰道:“还记得昨天小弟被人行刺的事吗?当时查更、文纪昆、古梦、白盖及其同伙五个人,以合围之势直逼而来。哈!差点忘记说河间王,正是他引我踏进这个食堂陷阱,本来任我有通天彻地的本领,势难逃此劫。可是看呵!我范轻舟还不是好好的和乐堂主商讨未来大计。凭的是什么?”

乐彦只有瞪眼的份儿。

龙鹰道:“凭的就是最精确的计算和策略,于不可能里炮制出可能来。”

乐彦道:“范兄怎会和河间王结下梁子?他现在可说是没人惹得起的人。”

龙鹰语重心长地道:“乐堂主对朝政的了解始终不如我,在中土,只有一个人是谁都惹不起的,那就是圣神皇帝,河间王远未够资格。我惹他又如何?见到面还不是客客气气,心照不宣。所以说你们对范轻舟近乎一无所知。安乐郡主来找小弟,是因河间王告诉她小弟会到神都去,故她望可尽地主之谊,我和她的关系就是这样子。”

乐彦给他忽东忽西的锐利词锋弄得晕头转向,尽最后的努力道:“范大哥准备由谁人向圣神皇帝提出‘南人北徙’的计划?”

龙鹰道:“我心中已有人选,却不宜在大事未成前透露。”

乐彦双目闪过嘲弄之色,道:“范大哥如肯透露,说不定我们可助上一臂之力。”

龙鹰道:“在此事上,梁王绝插不上手,他的影响力限于太子妃,太子妃能左右的得个丈夫李显,而李显对政事是不闻不问。唯一会阻挠的是以张柬之为首的众臣,在这方面我自有主张,不须帮忙。”

从他口吐梁王两字,乐彦立告色变,知他不是藉词推搪双方的合作,而是胸有成竹。听他口若悬河,几句话将朝廷宫廷微妙形势交代得一清二楚,知他非是口出狂言,而是每句话均经过深思熟虑。

乐彦压低声音道:“这么说,提议的该是属张氏昆仲旗下的人,对吗?”

龙鹰自己亦不敢肯定,含糊地道:“是其中的一个选择,勿再问长问短了,乐堂主回去告诉贵帮主,只有在这个情况下,范某方敢与你们合作,但记着不要明的是一套,暗里又是一套,否则不要怪我范轻舟翻脸无情。还有,如果大家做得成兄弟,我会让贵帮知道谁才是你们真正的劲敌,不是黄河帮亦不是竹花帮,他们的实力超乎你们的想象,失掉人和货只是个开始,越浪亦是在他们的计算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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